二哥总算抬起了头,他的眸子看似黝黑,其实是一种深蓝,他那么看着你,你会觉得他有很多话要说,他略略沙哑地道:「元英,你想好了,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买卖!」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我与太子相扶于微,在二哥的心里,他欠了我天大的一份人情,如今我要拿这份人情来跟他做个交易,我笑道:「想好了,二哥。」
太子将书合上,淡淡地道:「那就这么着吧!」
我走出了门外,紫式微皱着收,扇子上下翻动着,我一笑,道:「那一日还真白担心你了,原来西紫的宗主你是真当上了。」
紫式微哗啦将扇子收起,道:「太子殿下拿命换来的,你不是一向都喜欢看戏的么?」
我悠悠地展开扇子,笑道:「但是我不喜欢散场!」
我还没走出两,紫式微便在背后又道:「英儿,你要跟我为敌么?」
我听了那话,一转头微微一笑,风吹柳絮,飘拂似雪,他立于庭院,依然落拓潇洒,仿佛我与他不曾认识了十年。
西夏皇朝二十五年,我接管了三营骑兵,一跃成了最有实力的皇子之一……我的大门更热闹了。
府里的家将被招了部分回来,元宝坐在那里,把这些家将过往盘问的仔仔细细,我瞧着他那幅审慎的模样,不禁宛尔,道:「元宝,你需要把人盘问得如此仔细么?」
元宝小声道:「咱们晋王府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些人出去十余年,谁知道是什么底细!」
我笑了笑,道:「都无所谓吧!」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我酒足饭饱之后,笑着看着那些脸上还颓色的将士,道:「知道现在你们处在哪里么?」
众将士都脸露迷茫,我笑着拿起一只酒杯放在左边,道:「太后在这边!」又取了另一只酒杯放右边,道:「太子在这边!」然后我啪,把酒壶放当中,沉着脸道:「你们就在这边,你们要是偏了当中,跑另一边去,就别怪本王我刀下无情!」众将都似醍醐灌顶一般喏喏称是,我微微一笑道:「人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晋王,如果你们听了我,我保证你们活得滋润,绝不会掉脑袋!」
我一出营便再没回去过,元宝满脸诧异,本王道:「本王何许人也,随便动动手指,十年八年的活便干完了!」
元宝挠了挠头,显然不明白我到底是如何干活的,他虽然说样样随我,可瞧他整天忙得那个不亦乐乎的模样,便知道他差着本王不是一点半点,活干了才有活干,不干活,十年八年自然一晃眼就过去了。
我多了一份官职,自然是每天四更便要起床上朝,不出一个月,便把本王累得散了架,这倒还是其次,本王本来日日里听说书,说书先生说了上句,本王便知下句,多么快意。如今跟这半朝的老儿们一议便是半天,我觉得纯粹是浪费时间。
比方说,堰郡大灾,太子反应及时,派了工部的水利专士富子民下去助郡守修筑堤防,督促当地郡守处置得当,派米送衣,少死了不少人。这原本是一桩美事,但问题是灾民们上了万民表,要给富子龙修一座生人祠,供奉以受香火。这么一点小事,叫我应了就应了,这也是灾民的一点心意。
但到了皇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礼部侍郎首先上表反对,言称不合理数。
工部侍郎不满,道:「富子民一功,福及十万灾民,建生人祠又是当地百姓请愿,哪里不合礼数。」
礼部侍郎道:「今年是太后的知命之年(注:五十岁),礼部已有合议,要给太后娘娘修一座生人祠,如今尚末修建,富子民虽大功一件,但岂可夺主福荫?」
工部侍郎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把太后给抬了出来,略略一滞,但很快就又拾了劲头,冷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福大,又岂会轻易叫人夺了福荫。倒是一些闲人不顾做事,光顾拍马颂德,连累了娘娘的名声。」
礼部侍郎岁数不小,修养极好,工部侍郎咄咄逼人,他还是那么一幅慢悠悠抑扬顿挫的调子,道:「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日「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即然程侍郎也说了富子民是大功,可见只用了其力,又哪里来的德望立宗祠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