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他喜欢的日阳……
「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气急败坏地甩了个巴掌,封若樱脸上写着全是狰狞怒意,原是抱着无尽兴奋打算好好羞辱姓古的小贼一番,哪晓得玄黑的衣饰没错人却李代桃僵给换了个。
「……」努力歙合着唇瓣,干涩的嗓子却始终吐不出一点声,直到被粗鲁地灌了杯水后才勉强发出蚁蚋般的细响:「他……使诈……换了……我衣服……」
说着再熟悉不过的谎言,心湖却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比起对古天溟作戏相去何只千里,就连昔时旧伙伴面前麻木了也难这般宁和,没有半分的愧疚甚至还有着点小小报复的快意。
既然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可能,这条没人爱没人怜的生命只有自己珍惜。
「该死!昨晚你怎么不出点声?敢跟我作对!」又是一个巴掌甩去,封若樱简直想把手上沉甸的人体戳上十七、八窟窿好泄这一肚子的火。
「不……穴道……」
「他点了你的穴?」气呼呼地把人往一旁甩去,封若樱烦躁地来回踱步,不住啃咬着秀美的指尖,「就知道姓古的骨子里全是下流胚!尽会使手段玩伎俩,装什么仁义大侠?该死的!全是混帐!」
「若樱,别急。」
仍是午夜相随的青衣男子,臂抱着把半人高的巨大弯刀,个头虽不高,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昭显着绝非江湖泛泛。
「中了『留情』不死也半条命,姓古的就算逃得回去也和废人没两样,坏不了事。」
「……你不懂,我要的是在古閺澐面前一寸寸剐了他跟那女人的孽种。」目刻着深仇,封若樱不甘地咬了咬唇,「算了,跟天蛟寨还有巨鲸帮两个老家伙连络一下,后天我们就进洞庭杀他个措手不及。」
「嗯,那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仍了还是杀了?」
「杀了?哼,犯了我哪有这么便宜。」瞥了眼萎靡在地的男人,美眸浮起一丝狠戾:「就算这错系出无心我也不饶,就放着叫他好好尝尝『留情』的滋味,有命回去的话,我倒要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大意出这种纰漏。」
残忍的判决无情落下,趴伏在地的男人仍是一声未出动也不动,散发遮掩的唇角却是谁也没察觉地微勾了勾。
果然不杀他呢,呵……那么就别怪他这颗绊脚石再做出什么兴风作浪之举,他可从来不是甘于寂寞之人。
再撑两天……
也许,还能再见一次那让心暖如阳的笑容吧。
如果说天下事很少能让古天溟意外的,那么能令他忐忑不安的更是屈指可数,而慌到全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今日之前十个有十个会诅天咒地地说天塌了也不可能,就连当事人也不认为遍历江湖的自己还有这一面,而今……
努力压下全身漫不可遏的轻颤,古天溟运指如风疾点怀中人的胸腹大穴,却怎么也只不住那刺目的鲜红如泉涓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红恣流一地满布视野。
恍惚间,古天溟只觉得自己被掏空了一切只剩抹残魂未散,僵直的双臂完全感受不到点重量,彷佛此刻他看着抱着的只是抹幽幽幻影。
曾感慨着终此一生再无法这般亲昵地将人紧拥,午夜梦回也常缅怀着过往的每一分聚首,却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双臂间的空荡是重新填满了,怀拥的却是一身怵目的血色。
如果早知道老天应许心愿的代价竟如此高昂,他绝对不敢妄念分毫,哪怕要他喝下忘川水从此于尘俩相忘都无妨。
不要再流了!死死紧捂着偌大的创口,刺目鲜红仍是遏不止地从指fèng掌缘边溢流,无力回天的焦躁逐渐汇聚成怒,古天溟忍不住深深恼着怀里无知无觉的人。
他倒好,眼一闭一了百了,累的旁人是伤是痛都不必管。
怎能够这样地狠心?竟连一丝让人挽回的余地都不留!
旁人看来,也许是不得不为的牺牲,他却没漏看利剑穿体而过时那双漆瞳里惊鸿一瞥的释然,这可恶的家伙根本是打定了主意陪人共赴黄泉!
那般的绝决,如此断然,就彷佛对这人世再无一丝眷恋。
真的就这样一无所恋吗?难道连对他的那份情也不值得眷留吗?虽然,是他先选择了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