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轻笑一声,随即半撑起身子,大大方方伸手一揽,抱着他的腰将人生生拽到了面前,而后他撑着身子的手又一松,白秋令便结结实实地“枕”在了他的胸口。
“看,头发都湿了,眉毛也是——”他拇指在他眉上暧昧地摩挲过,手臂还紧紧缠在他腰上。
这动作对白秋令的“打击”不小,但他还是抽出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搭在唐昀的手背上暗自用力,将他的钳制挣脱,又端端正正地坐直了。
他乱了呼吸,面色也发红,仍旧是全力克制着,唐昀甚至可以看到他开口前特意调整了呼吸。
他道:“阁主,从昨日到现在”
唐昀一听他那“算账”的语气,抬手便以展开的扇子掩在他面上打断了他,“我方才仔细想了想,秋秋总叫我阁主,听着生分,不如唤我‘煜风’吧,少时有一教书先生路过我家门口,得了我一碗水喝,便为我起了个小字,那时觉得太文了,现在听上去也比你直接唤我唐昀的舒服。”
白秋令万万没想到他会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方才想要与他“好好谈谈”的勇气忽而就消失不见了,满心满眼都是唐昀唇角那不羁的笑意。
唐昀为何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样的从容,他实在不解。难道这世间万物,竟没有一样东西是他觉得要紧的?
“秋秋觉得如何?唤来我听听。”
唐昀又问他,问话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平日闲谈——可他心如擂鼓,有许多话碎成一段一段地涌进他的脑海,他实在不知道先讲哪一句。
沉默中他看到唐
昀脏了的外袍,双唇一抿,终于有一句话占了上风,先从他唇间挤了出来:“并非我有意带他们去后山捉你,而是我那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原以为唐昀又要将在地牢中的话重复一遍了,不料那人只问:“他们为难你了?”
白秋令摇头,叹息着又说:“苏元思的尸体上有你的掌印,我便知道,杀人嫁祸于你的人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你信人不是我杀的?”
“在后山之时你与我说了不是你杀的。”白秋令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仿佛相信唐昀的清白是一件极平常的事,他见唐昀笑,怕他是不信他,急急又补充道:“人既然不是你杀的,心口又有你的掌印,定然是有人嫁祸,这是常理!”
常理?
唐昀挑眉,手一摊:“继续。”
“此人能杀了苏元思,还大费周章嫁祸你,想来若是真与他们起了那样大的冲突,恐怕正中下怀,我点你的穴,是想是想拖些时间,时辰到了你便可脱身,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身上的御尸散没有完全清除——而且当初我并未偷换药方,这事恐怕只有师父能向你解释,你若不信我,我们这便回云隐山!”
唐昀像是收获了什么意外之喜,朗声大笑,片刻后才道:“好。”
白秋令忽而松懈下来,虽然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情绪会这样紧绷,但就在唐昀一个“好”字说出口的时候,他一颗心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再那样横冲直撞。于是他道:“那我们明日便回云隐山去,请师父再看看你的伤。”
他话音将落,唐昀突然起身凑到他面前,眼底闪着光芒一下像是又将他恢复平静的心脏狠狠抓了一把,牵着他的手温声说:“我是说我信秋秋,——你信我没有杀苏元思,我便信你想让我活着。”
白秋令和他离得太近了,条件反射地手腕挣了挣,上半身微微往后仰着,迟疑着点了点头。
唐昀得了回应,却也没有停止质问,他就着这个姿势,拿扇子的手中指与食指并在一起,勾住了白秋令的腰带,轻声又问:“所以秋秋也并不是真的不愿与我同行?”
白秋令找不着话来回答唐昀,若是退让开,这外衫就要被直接解开了。他看着越靠越近的人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一双薄唇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只能摇头。
唐昀见他如此慌张的样子,突然又不忍再将人欺负狠了,只抬手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两下,躺回原来的位置,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轻描淡写道:“那我们继续,去找惊鸿剑。”
“那有人栽赃陷害你杀人一事,怎么办?”白秋令立刻问他。
不料他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说了,只要你信我我便不在乎,——或许找到惊鸿剑,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也不说定。”
他仍是悠闲自在地躺在那处,白秋令将人盯着,看得出神。
很早以前游龙惊鸿本是一对,游龙剑是苏元思的佩剑,眼下苏元思死了游龙剑也不知所踪,要想找到游龙剑,唯有先找到惊鸿,或许才能发现游龙的下落。
唐昀和白秋令在凭楼阁四阁之一的佟阁歇脚,白秋令不提要走,唐昀便也乐得与他过些悠闲日子。可这悠闲日子没过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程青怀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这两天就纷纷来报了。前后不吻合的和经不起推敲的被他们一一否了,最后剩下个看上去也不怎么靠谱的线索。
——说是惊鸿剑不慎“坠入凡间”,被一富商以重金收藏,拿给自家儿子当了玩物。
起初这消息白秋令也是没法儿信的,但是来报的人后来渐渐统一口径后,他便是不得不相信了,连续几天来都皱着眉头,
不住地叹气。不过让他整日眉头不展唉声叹气的不仅仅是那流落人间的宝剑蒙尘,还有唐昀待他的方式,愈发让他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