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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ldo;是啊，处长，我……&rdo;

&ldo;不要讲你们了，&rdo;胡处长只顾说自己的，&ldo;就是彭其我也不记他的仇，他害得我背一个疯子的名声，还给我上电疗，娘卖x的！我记他的仇了吗？我不记，如今阴谋诡计太多，他也有他的难处，我原谅他，我晓得他不好搞。不光不记他的仇，我还要……&rdo;他仔细望望范子愚的面孔，&ldo;讲给你听了，你会不会又去搞鬼？&rdo;

&ldo;处长，请您放心，我再不会害您了。&rdo;范子愚诚恳地说。

&ldo;靠不住，&rdo;胡处长摇着头，&ldo;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的，又来个搞阴谋的在你耳边头一熏，你又倒了。&rdo;

&ldo;您说得对呀！老处长，&rdo;范子愚深有感慨地点着头，特别强调了一下老处长的老字，&ldo;我们太容易上当，太天真……唉！&rdo;

&ldo;你的感慨倒不少！&rdo;

&ldo;您知道，我这回在北京被人害了，害得我满街流浪，只差一点没有要饭了。&rdo;

&ldo;怎么搞的？&rdo;胡处长瞪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他。

&ldo;害得我几个晚上没有睡觉，这里混一天，那里混一天，钱包也被扒了，现在身无半文。&rdo;

&ldo;你吃了饭没有？&rdo;

&ldo;饭，吃了，在空政文工团吃的，也没有收我的钱。&rdo;

&ldo;买了车票吗？&rdo;

&ldo;车票有了，零点三十分的。&rdo;

&ldo;你到底碰了什么鬼呀？&rdo;

&ldo;一言难尽……言难尽，唉！……&rdo;

&ldo;不要着急，碰见我了，你就不怕了，我这里有钱，你先拿点去吧！&rdo;胡处长从上面的衣袋里随便一拖，拖出来几张十元的票子，往范子愚手上一塞，&ldo;拿去，如今还没有到共产主义，没有钱是活不成的。&rdo;

&ldo;不要这么多，处长，我不要这么多，有一张就够了，只要能在车上有饭吃。&rdo;范子愚留下一张，其余的都要还给胡处长。

&ldo;放你那里吧！&rdo;胡处长将手一摆说，&ldo;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再碰一个扒手就完了，大家都会吃不成。&rdo;

范子愚只得将钱装进口袋，谨慎地扣上袋扣。

&ldo;你姓什么？我还搞不清呢！&rdo;

&ldo;我叫范子愚。&rdo;

&ldo;吃饭的饭？&rdo;

&ldo;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氾滥的氾。&rdo;

&ldo;吃饭，还有鱼……&rdo;胡处长自言自语念道，&ldo;算了算了，我记不得，我还是叫你革命家。&rdo;他又突然想起，&ldo;革命家，离开车还有很久吧？&rdo;

&ldo;还有三个小时。&rdo;范子愚看了看表。

&ldo;走！&rdo;胡处长站起来，&ldo;吃酒去，有做伴的了，心里高兴，娘卖x的！老子也受了几天气，消消气去！&rdo;

他们来到车站斜对面一家通宵服务的小食店里。这时顾客已不多，有的餐桌还空着，范子愚在靠墙的一个偏僻角落选好了位子，将自己的和胡处长的行李搁在凳上，便说：&ldo;老处长您坐着吧！我去办来。&rdo;在范子愚正与熟食柜的服务员商量选菜和买酒时，胡处长对他喊道：&ldo;有肉皮没有？你问问有肉皮没有？&rdo;不久，范子愚将熟菜端来了，一盘红肠，一盘卤牛肉，一盘猪肝，还有两份卤猪蹄，他抱歉地说：&ldo;买不到肉皮，这猪蹄可以吧？&rdo;胡处长只得将就着说：&ldo;马马虎虎。&rdo;接着，范子愚又把洒拿来了，一种是二锅头，一种是啤酒。

&ldo;娘卖x的！&rdo;胡处长喝了一口二锅头说，&ldo;在北京好几天，没有这么痛快过一回。&rdo;

范子愚端起啤酒杯子，不禁慨然，刚才还在幻想着如果身上有钱，躲进这里来，买上两杯啤酒，面对熟菜碟子，&ldo;他妈的！老子就在这里享福啦！&rdo;不料一转眼就变成了现实，生活真是千变万化的呀！正在这时，听见胡处长讲话，便接上去问道：

&ldo;您这回来北京，到底是干啥呀？&rdo;

&ldo;我？&rdo;胡处长忙着咬猪蹄，&ldo;讲给你听了，你回去斗我不？&rdo;

&ldo;老处长，您不要再提那些事了，我心里难过。&rdo;

&ldo;那我就告诉你吧！娘卖x的！我怄了一肚子的火，正想找人讲一讲，不讲给别人听听，硬是过不得。你晓得，我跟彭其、陈镜泉是同一个村里一起搞共产出来的，四十七个人死得只剩我们三个了。剩下这三个人还要你搞我，我搞你。彭其把我搞成疯子，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恶意，反正我好好生生一个人，成了疯子，挨电疗。陈镜泉又要带头整彭其，还带了材料住到北京来整，家里的训练、打仗都不管了。我呢，一天到黑寻他们骂娘，骂他们没有良心，搞阴谋。你看，这样搞来搞去有什么味道，何不少搞点鬼，你也不骂我我也不害你呢？再过几年我们这些人就要进土了，这样搞下去，到了阴间地府还会打鬼架。唉……！&rdo;他长叹一声，喝了口酒，&ldo;彭其在北京挨整，陈镜泉跟着屁股来整他，家里在那里趁火打劫，又搞新阴谋。我看了实在过不得，没有人同意，我自己拿钱买了张车票到北京来，想找一找红军时候的老人，找一找我们浏阳共产的老战友，商量商量，到毛主席那里反映点情况吧！我的官太小，他们有的当了部长副部长，总比我好些，去讲几句话吧！哪晓得，我一到北京，那些人通通打倒了，都是走资派，连人都找不到。有些地方还把我当坏人，小造反崽子抓住我盘问半天。娘卖x的！我真想打人，又一想，打他也没有用，都是屁也不懂的小孩子！唉！……&rdo;又叹一口气，又喝一口酒，&ldo;后来我想算了！不去找他们告状了，还是去帮彭其讲几句话吧！快点让他写一个检讨，回去管住那个摊子，家里搞得一塌糊涂啦！哪晓得，这个也不见我，那个也不见我，都把我嫌臭狗屎一样。娘卖x的！到后来，哨兵干脆不许我进去，我革命四十年，进门都进不了，到处把我当疯子，还笑我！你说气人不气人？唉！……&rdo;又灌了一大口二锅头，&ldo;我再一想，找不到他们，我找陈镜泉总还要得吧！屁！陈镜泉也找不到，这个讲住在那里，那个讲住在这里，把我当把戏耍，娘卖x的！我要不是在车站碰到你呀，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革命家，你还看得起我这个疯子老头，真是少有的好人，少有的好人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