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工作很多,管不来!&rdo;陈政委烦躁得大声喊叫,呼地站了起来。
&ldo;政委,&rdo;方鲁毫不畏惧,&ldo;你不要发火,我过去常给你看病,总还有点不同一般的关系吧?当然,你能够同意我进来,这就是看得起我了。但是我进来干什么呢?我隔离反省那么长时间,连递一封信给你都递不到,今天有机会见到你了,我是要说一说的,说完了就把这一段历史忘记。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这个大院里想走的人很多,有的愿意到地方上去支左,有的想调动工作,有的想复员,产生了一种很大的离心力,你感觉到了没有?大家都觉得我们现在是&lso;党不党,军不军,干不干,兵不兵,非组织活动最时兴。&rso;&rdo;
&ldo;你不要编些个顺口溜,又要犯错误的!&rdo;
&ldo;这不是我编的,我没有这个才能。我们大院里谁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还有呢!&lso;司令垮台,政委无能,奸臣当道,好人挨坑,快走快走!雷厉风行。&rso;政委,我是要走了,才把这些话告诉你。&rdo;
&ldo;谁批准你走了?&rdo;
&ldo;我不管怎么样,干校是坚决不去了,这个地方也坚决不呆了。我是医生,搞业务的,在部队,在地方,到处都是看病。&rdo;
&ldo;还要有点组织观念!&rdo;
&ldo;现在没有组织观念的人多得很,你只敢对我们提出要求,敢去要求那些人吗?那些人可以在你的办公室拉屎,你不敢吭一声。这样也不行啊!政委,人心会跑光去的,你会成为他们手上的一个工具!&rdo;
&ldo;你知道什么!问题不是那样简单,要有耐性!&rdo;
&ldo;你的耐性太好啦!&rdo;
&ldo;你出去!&rdo;
&ldo;就是对我们这些人没有耐性。&rdo;
政委气得猛一转身,空袖筒飘起来转了个半弧圈,噔噔往外走去。
走廊里哐的一声,又有一只石膏手臂摔成了三截。
&ldo;你在发什么疯?&rdo;陈政委满脸怒气站在儿子的门口。
陈小盔举起一只石膏脚正要扔出去,见爸爸挡在门口,便收回来掼在床上。
&ldo;看你搞得这屋里成什么样子了。&rdo;
&ldo;爸爸!我不当这个兵了!&rdo;陈小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将一个油画颜料盒子坐扁了。
&ldo;又出了什么鬼?&rdo;
&ldo;挨批判了!&rdo;
&ldo;为什么挨批判?&rdo;
&ldo;为了画画儿。&rdo;
&ldo;你方向不对嘛!&rdo;
&ldo;什么不对?&rdo;陈小盔拿起上午画的那张写生画,亮在爸爸面前,&ldo;就是这个,写生的,回来碰上了江主任,他要我给他看,我就给他看了,他问我是画的什么地方,我说是彭湘湘他们住的房子。江主任一听就恼火了,当着我们部长的面发了一通脾气,说我感情不健康,说我专门对社会主义的阴暗面感兴趣,说我不该画油毛毡棚子,也不该画洗衣裳的女人。还说什么思想倾向非常危险,要他们跟我作坚决斗争。下午美术组开会,专门批判我。我受不了!我有什么错?我不在这儿干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