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渊涩然开口:&ldo;我没有迫那五千子弟。&rdo;
&ldo;殿下!&rdo;谢开言扬声道,&ldo;战死才是对他们的尊重!如同我从不暗杀殿下及殿下的家臣一样!殿下说是不逼迫,可曾想过那也是间接的推动?&rdo;
叶沉渊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ldo;你是一定要说这些?&rdo;
&ldo;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不说,就怕没机会了。&rdo;
叶沉渊伸手抚摸她的脸,轻声道:&ldo;你死我也不会独活。&rdo;
谢开言掀起裙幅起身,走到栏杆角落,冷淡道:&ldo;不敢承担殿下厚爱。十年前,殿下既然选择朝前走,意图统一华朝再至天下,应该知道,帝王之路艰苦险阻,容不得半点感情。殿下背负重责,不与我走,我不怨;殿下收复失地,征战南翎边境,我不怨;甚至是‐‐殿下凭借强大国力一举攻占南翎,令禁军节节败退,我也不能怨!只是我想问殿下一句,为什么要假借统一之名,行屠戮之事?我谢族抵抗入侵、百名将领负隅顽抗,都是职责使然,殿下为什么先要迫死谢族,后又坑杀将领无数?就连那连城镇内,殿下也肆意举起屠刀,一一斩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民众。这所做作为,难道不叫残忍?&rdo;
谢开言遽然转过身,冷冷正对叶沉渊。叶沉渊迎上她的目光,不躲避,淡然道:&ldo;哪条帝王路不是祭奠着鲜血走出来的?对战谢族非我本意,屠戮抵抗者才能震慑余众,用最小的死亡换取更多的缴械,令他们不战而降,在兵策上是捷径。连城镇数条人命是断送在马一紫之手,他若不做两姓家奴,我又何必剿灭干净?&rdo;
&ldo;殿下好主意,尽出诡辩之辞。&rdo;
叶沉渊突然扬声道:&ldo;左迁出列,带花总管上来。&rdo;
谢开言不禁冷颜道:&ldo;殿下又要舀花总管威胁我?&rdo;
花双蝶提裾急急走上阶梯,跪在两人跟前。
叶沉渊道:&ldo;我若叫来左迁或封少卿,你都会认为是受我指使。问她,总不计是我欺骗你。&rdo;
花双蝶忙低头说道:&ldo;殿下要问什么?请殿下示下。&rdo;
她只知道,今晚的会谈很重要,即便是谢开言处于回光返照之际。
&ldo;总管对太子妃说说&lso;何为礼&rso;。&rdo;
花双蝶动用所有玲珑心肝,回想往日的一切,终于了悟说道:&ldo;殿下曾说过,礼是辅国之义理。&rdo;
&ldo;在哪里说过?&rdo;
&ldo;连城镇卓府书房。&rdo;
&ldo;此话何解?&rdo;
&ldo;殿下将法礼作为治国之策传授于太子妃,说道,&lso;法从礼入,明刑弼教,是以法先行,礼居后。国家司刑法,推行礼、义,才能长盛久安。&rso;我想殿下的意思是指,将争战与刑律放在前,震慑余国服从,再用礼仪教化百姓,使天下一统,长盛久安。&rdo;
谢开言拍了一下栏杆,冷笑:&ldo;简直是荒谬。&rdo;
叶沉渊却道:&ldo;退下吧。&rdo;
花双蝶躬身退下。
叶沉渊看着谢开言的眼睛,说道:&ldo;连一个绣娘都懂的道理,你却难以接受。&rdo;
谢开言不怒反笑:&ldo;殿下精通诡辩之术,令我等大开眼界。别说治国之义理,就是铁树开花、枯肉生骨那些奇谈,只要殿下讲了出来,那便一定是真实的,何谈叫百姓接受呢?&rdo;
叶沉渊走近,不顾谢开言的躲避,将她抓在了怀里。谢开言不能纵身跳下毁灭尸身,无可奈何之下,被他紧钳了手臂,搂得动弹不得。
&ldo;谢开言。&rdo;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见她不应,矢志不渝地亲吻过去,&ldo;你是我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就算还恨我,也应当留在我身边,找机会为你的深明大义一一报仇。&rdo;
多说果然无益,谢开言心想,何必应花总管之邀,驳弈一番,妄图让他明白心怀天下的人不能过于残忍呢?他能仁政爱民,爱的是自己的子民,其余国别降民一律降阶为下三品,不杀不灭,任其自生。这样的大一统,难道是正确的?
少时读史,看到南北融合之后又分开,便是各阶层的矛盾所致。
叶沉渊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症结在哪里,现在就看他是否愿意改掉顽疾。
她暗自想了这么多,突然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微光下,他的薄唇黑眸生动如昔,精致到了冷清,就像记忆中的阿潜破开天光云色,历经十年磨砺,再次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