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果怏怏起身,十分不舍。聂向晚将她带进船舱,细细交代了几句:&ldo;大公子待你不薄,你要好好珍惜这家人。汴陵里有什么动静及时传信回来。&rdo;
郭果应诺,跳下船,挥手依依惜别。
一条又一条的水道连番流过,两岸巍峨青山后退,将谢飞四人送到了宁州边境。他们随着驼队出了关门,押运一长列铁箱马车继续向前,走向荒原古道。大约行进了五天,出现了断壁岩层,上面雕刻着一些画像,经光彩照耀,所载飞禽栩栩如生。中原喜列文臣武将的石翁仲,这里却是布满了狩猎台与海东青雕塑,高高低低屹立,充满异域风情。
阿吟看得十分惊奇,缠着聂向晚说了几个典故。末了,面对兴味不减的阿吟,聂向晚再讲了一遍北理国伊阙宫殿来历及雪女泪水化兔的故事,与十年前逗叶潜开心一样,言谈之中总是数着几只白兔跳下山来。
阿吟听得呵呵笑,张初义瞥了他一眼,道:&ldo;傻小子。&rdo;
前方,一大片雪白的光芒反she回来,半丈冰层厚度的乌干湖遥遥在望。两排穿着皮衣革裤的人等在了岸边,身后停着猎犬车与皮筏拖排。谢飞当先走过去,与盖行远、盖飞交谈一刻,唤众人转移了满马队的金砖、铁掌及小盒珠玉,再将马匹赶上皮筏放倒,捆绑在一起。
以前的盖大,现在的骑将盖行远回头看看猎犬车上的四人,问道:&ldo;文谦先生呢?&rdo;
谢飞道:&ldo;先生年纪大了,不便行路。我委托他留在南翎海边监察&lso;浮堡&rso;动向,稍有风声便传给我们设定的情报栈,情报栈再用雁子带暗语过来。&rdo;
盖行远点头:&ldo;这样安排很好。&rdo;
湖面的风吹在脸上,像是小刀刮得一样疼。阿吟躲在聂向晚背后,缩着脖子,坐在前面的盖飞回头瞧见了,抓下皮帽戴在阿吟头上,嗤笑:&ldo;像只熊包。&rdo;
阿吟吸着鼻涕道:&ldo;谢谢小飞。&rdo;
盖飞把眼一瞪:&ldo;叫哥哥!&rdo;
阿吟不开口。
另一辆车上的盖行远则出声问道:&ldo;先生……谢姑娘真的走了么?&rdo;提起这个,盖飞也显得黯然,肩膀耷拉下来,如同斗败后的小牛犊。谢飞沉痛道:&ldo;谢一为救聂公子脱险,回汴陵太子府拖住叶沉渊,后来却中了其他嫔妃的道行,被毒死。开春的时候,太子府素缟发丧,叶沉渊亲手将谢一送回南翎海葬。&rdo;
这种说辞滴水不漏,又恃经过叶沉渊亲手检验过死因,发丧报至乌衣台,整个南翎旧国都传遍了太子妃已薨的消息,至于太子妃是谁,遗民们并不了解,只能猜测是谢族人。
如今谢飞亲自来乌干湖主持大局,容不得盖行远等人不信谢一已逝的事实。
谢飞问:&ldo;大家‐‐还好么?&rdo;
盖行远听懂了他的话,回道:&ldo;我们已按先生的吩咐准备了所有事,就是谢郎离群索居,除去练兵,再也不出门,似乎是接受不了谢姑娘去世的消息。&rdo;
谢飞叹气,聂向晚也暗叹一声,对面色惊异的阿吟轻轻摇了摇头,阿吟马上乖巧地不动了。
路途之上,净是冰雪及冷风。谢飞与盖行远各自交待两边人的事情,介绍了聂向晚、张初义和阿吟的来历。谢飞尤其推崇出聂向晚的地位,说道:&ldo;小童是聂公子的远房妹妹,十岁后来南翎求学,是文谦先生的关门弟子,能力不下谢一。&rdo;
盖行远与盖飞不禁双双回头,去看能力得到谢飞首肯、可与谢一并肩的聂向晚,然而对上一张清和的脸后,他们眼色异讶地转过头,没说什么。
聂向晚自然知道要融入他们需要一段时间,也不在意,只是端坐如故,替阿吟遮住风向。她的容貌大为改变,眉目间没有往日的影子,又因吞服了大量的清香玉露丸,嗓音变得清越,乍一听,仿似雪泉跃入山涧。有了这些变故,她才敢定下心来行走于北疆一带。
猎犬车走了半日,来到融水区域,顿时一阵轻暖的风迎面扑来,给众人增添几丝精神气。
盖行远放开马匹,换上套车,带着一行人跑过白桦林,趟过雪水潺湲的小河,来到一座灰墙褐皮的砾砖石城前。巨大的鹿皮鼓架在木架瞭望台上,左右有横梁挑着透亮的琉璃风灯,充作石城的眼睛。
咚‐‐咚‐‐
守兵敲起了警示鼓。迎面跑来一匹小红驹,马上人戴着压花小帽,着粉红袄裙,正是押解聂无忧冰棺回北理的李若水。她好奇地凑近,问道:&ldo;小飞,你们又带回了什么好东西?&rdo;
盖飞跳下马车,朝着小马驹抽了一鞭子,嚷道:&ldo;这儿没有小公主的事,一边玩去吧。&rdo;
李若水撅嘴,纵马哒哒跑开。
聂向晚跟在谢飞之后,走进石城,发现里面颇具规模,收拾得井井有条。当前排列弩桩及瞭望台,后面用石块搭出三层护垒墙,悬挂着木栅栏刀刺。石子路蜿蜒朝上,引出一大片跑马场,左右并列水井、庐包若干。朝深处走,来到练兵校场,用塔楼和垂地铁门阻挡了外面的视线,只听见人声赫赫,动静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