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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四

真难得，不，应该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茧美说了颇有道理的一席话。

那是发生在告别霜月理佐子的住处、前往车站途中，我们临时起意走进路边一家日式甜品店，找座位坐下后的事。

&ldo;馅蜜1，大碗的。要是你们没卖大碗的就现在给我做出来。&rdo;茧美恫吓店员后，边拿湿手巾擦手，边以胖胖的手指指着我。&ldo;你这小子在遇上我之前，同时和五个女人交往，对吧?&rdo;

1原文做&ldo;あんみつ&rdo;，经典日式甜品，碗中的料主要包括蜜豆与红豆馅，常会加入白汤圆、抹茶冰淇淋、寒天冻或杏桃等季节水果切片，再淋上黑糖或冰糖蜜。

我点点头回应。眼泪已止住，但稍一松懈，彷佛又会簌簌落下。

&ldo;换句话说，就算你没扯上我们这伙人，迟早也会迎向和女友分手的下场。好比刚才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你要是坦白&lso;其实我有其他女友&rso;，说不定马上就会被狠狠甩掉。这可能性原本就很高吧?&rdo;我有点明白茧美想表达的意思了。&ldo;即使没有&lso;那辆巴士&rso;的隐情，你心态上也已放弃人家，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吧?既然早晚会分手，你凭啥摆出受害者的模样装可怜?还哀叹没干坏事，老天爷为何让你遇上这种悲剧，演够没?&rdo;茧美连珠炮般讲一大串。

确实言之有理。

&ldo;我没说错吧?何况，不止这次，你之前不也谈过恋爱、分过手?哼，反正一定又是六劈、八劈或三劈之类的。&rdo;

如她所料，我之前的交往，有的是不知不觉便不再联络，有的是我主动提分手，每段感情长短不一，起始与结束的时间点也各自错开。

&ldo;老实讲，你原打算怎么摆平这五个女人?从中挑一个当正牌的吗?别告诉我，你相信五劈关系能维持到天长地久。&rdo;

&ldo;不。&rdo;我皱起眉，战战兢兢地开口，&ldo;我没想过要挑出谁来。我和她们每个人在一起时都很开心，正因如此，我希望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rdo;

&ldo;跟她们每个人?&rdo;

&ldo;跟她们每个人。&rdo;我始终如此期望。

&ldo;然后，要是又有吸引你的女性出现，就再加进同时交往的清单里?你想玩&lso;交到一百个朋友&rso;1那一套吗?莫非你是小学生?听好，倘若现下捡到一架时光机，毫无疑问我头件事就是把你送回小学时代，从小学生等级开始重练!&rdo;茧美并未扯开嗓门，但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泥巴搓成的团子，一个接一个撞上我的身躯。此时，店员轻轻将甜品放到桌上，正是茧美点的大碗馅蜜。茧美顿时心情大好，说道：&ldo;噢，大碗的。瞧，真要做也不是做不出来。&rdo;

1出自日本知名童谣《等我上了小一》（一年生になつたら）中的歌词&ldo;希望能交到一百个朋友呀&rdo;（友だち百人できるかな）。

我望着那座美味的馅蜜小山，拿起手边的陶杯喝茶。虽然是明知故间，我还是开口：&ldo;你点大碗的，是想和我分着吃吗?&rdo;不出所料，茧美当场绷起脸，&ldo;小子，开玩笑也有限度，ok?没钱的家伙就认命地小口小口啜你的茶，我这馅蜜还摆着借你看两眼就要偷笑了。&rdo;

当然，我无可反驳。就是没钱，我才会沦落到得搭上&ldo;那辆巴士&rdo;的下场，也才会受到这位一百八十公分的女巨人监视。

茧美以几乎让人看得入迷的气势，将馅蜜扫进肚里。

我珍重地捧着茶杯，润唇般一点一点啜饮。一会儿后，我打破沉默：&ldo;我有个请求。&rdo;

茧美迅速扫我一眼，我不禁忆起小时候在空地无预警遇上的野狗。牠朝一个没留神走近的我发出低吼，彷佛死命护着捡到的甜面包叫喊：&ldo;别妄想!&rdo;

&ldo;我不会分你吃馅蜜的。&rdo;

&ldo;不是啦。&rdo;我摆摆手，亮出茶杯，示意我喝这个就足够。

&ldo;那么，你是想吃拉面?&rdo;茧美坏心眼地睨着我问。我一听，用力摇头否认。前几天我才吞下大量的拉面，简直像全身血管都渗入面条，害我担心起这一辈子无法再吃进一丁点拉面。但另一方面，令我讶异的是，心底其实有另一个自己觉得&ldo;若是吃馅蜜，应该能成功挑战大胃王&rdo;，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痛。

&ldo;我想找出肇事的车主。&rdo;我语带试探。

茧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和刚听到店员说&ldo;不好意思，敝店没有大碗馅蜜&rdo;时很类似。&ldo;你在讲什么蠢话。&rdo;

&ldo;如同你说的，理佐子真的很不走运，不但男人运差，连车都莫名其妙被人撞凹，肇事者还逃之夭夭。所以，让她晓得肇事者是谁并不为过吧?&rdo;

&ldo;你傻了不成?&rdo;

&ldo;总之，我们去她车子被撞的那间便利商店瞧瞧，逮不到人就罢，好吗?&rdo;

&ldo;你逮得到才有鬼。&rdo;茧美一面将沾在汤匙上的豆沙舔得一乾二净，说得很肯定。

&ldo;不然，让我问一下便利商店店员。&rdo;

茧美臭着脸，一副&ldo;你讲什么都没用&rdo;的态度摇摇头，非常不爽地骂道：&ldo;凭什么我要达成你的愿望?&rdo;

我一径低头恳求。虽说是在打商量，可我既没财产也没特殊技能，能够提出来当交换条件的事物，一样也没有。&ldo;要是愿意陪我走一趟，或许在我的心目中，你会窜升为继特里萨修女之后，第二体贴的人。&rdo;这是我绞尽脑汁唯一想出的说服方式，&ldo;这样就赢过肉铺老板了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