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星其实是北堂王幼弟的事,极为隐密。拓跋真当初也是偶然从北豫王司简那里知道的。至於司简如何得到这个消息,他却不得而知,想必是司家皇室对北堂家族另有眼线。
他没有对赵子灵点明言子星的身分,道:「言子星那人,滴水不漏,我们也讨不到什麽便宜,倒不如正大光明地等待明帝的召见。这些日子,你多留意那些东厥人,想办法打探出他们的目的。」
「是。」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赵子灵突然想道:「大汗,今天我看那言大人的女儿好像不是汉人,倒有点像我们西厥人。不知言子星的夫人是不是我们西厥女子。」
拓跋真正在喝茶,闻言微微一僵,顿了顿道:「这事与我们无关。夜深了,我累了。」
赵子灵道:「那臣先告退,大汗好好休息。」
他告辞出来,小心地帮拓跋真掩上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拓跋真端著茶杯发呆,脑海中全是女儿海莲娜娇憨可爱的小模样。
当初他义无反顾地离开,只记得那天早上分手时,刚刚给女儿喂完羊奶,小家夥蜷著小手抓著他的衣襟,昏昏欲睡。
当时他还点著女儿的小鼻子,笑道:「刚起来又睡,真是小猪一样。」
可是以女儿对他的依赖,若不是睡著了,又怎会放他离开?
如果他没有出来接人,没有遇到秦子业,没有打开记忆的闸口,是不是现在还在糙原上,与言子星一起抱著海莲娜牧马放羊,看著她一点点长大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他的海莲娜长大了,更可爱了,那双眼睛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不过鼻子嘴巴却很像言子星。
女儿稚嫩的歌声彷佛还在耳边萦绕,可爱的笑脸也近在眼前一般。
他想著想著,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一阵清风刮来,吹醒了他的神智,拓跋真这才发觉夜色已深了。
他走进卧室,见窗户开著,阵阵清风吹来,带来些许凉意。
他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四夷馆周围都有京畿禁卫军守护,不时有火把交错而过。天上的星辰明亮,一闪一闪的,似乎与地面上的火把交相辉映。
拓跋真望著天空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明国的星星,和糙原上的也没多大区别。」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傻话,不由自嘲一笑,关上窗户。
他脱了外衣,准备上床睡觉。但就在此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
拓跋真猛然回过身,望著昏暗的房间,右手握住腰间的弯刀,低声喝道:「谁?出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拓跋真等了片刻,忍不住怀疑自己多疑了。就在他准备放下弯刀的时候,昏暗的屏风後面忽然慢慢显现出一个身影。
拓跋真一惊,正要张口厉喝,弯刀出手,那人却突然开口道:「拓跋真,是我。」
拓跋真浑身一震,脱口道:「是你!」
来人正是言子星。
他从隐藏的角落里走出来,月光透过身後的纱窗映在他身上,屋内的烛火时昏时暗,二人一时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拓跋真思绪飞转,瞬间已经无数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
他怎麽认出自己的?他为什麽会来这里?他来有什麽目的?
言子星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其实他也没想好今夜到底来做什麽?但是从他在花园里认出拓跋真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无法再等待了,必须面对面与拓跋真谈一谈。而且上次去糙原,他已经确定拓跋真恢复记忆了。
打破沈默的是拓跋真。他沈声道:「不知言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言子星突然厌恶了彼此这样的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