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家的帐,还没有盘完吗?”李苍玉上前问道。
“刚完。坐吧。”吴本立看到了他手中的砚台,“你这是”
“这是我亲戚送我的一面澄泥砚。”李苍玉对着他坐下,将砚台摆到桌几上,“大东家见多识广,我想请你帮我品鉴一下。”
“赤色澄泥砚?”吴本立有点惊讶的深看了李苍玉几眼,拿起那面砚台仔细端祥了一阵,神色渐渐变得十分严肃,“了不得,了不得!”
李苍玉微微惊讶,“如何了不得?”
吴本立翼翼将砚台放下,说道:“澄泥砚号称大唐四大名砚之首,赤色澄泥砚则是品相最好,向来只作为贡品进献给皇宫苍玉,你那位亲戚是什么人?”
李苍玉微微一怔,“一个生意人。”
“那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生意人。”吴本立眼放精光,沉声道,“至少,他和皇族的关系不浅!”
“哦?”李苍玉心中微惊,看来吴本立还真是识货。念奴时常出入皇宫又与皇帝李隆基的关系很近,她能得到这样的砚台不足为奇。
吴本立指着那砚台:“这砚台上所雕的花纹,你可认得?”
“佛教飞天。”李苍玉答得很肯定,这个不难认出。
吴本立笑了,“大唐以道教为国教,却为何会在贡砚上雕刻佛教飞天的花纹呢?”
“莫非是”李苍玉顿时想到了一个名字武则天?!
“看来你是猜到了。”吴本立微微一笑,“这块砚台,至少是五十年前进献的贡品。当时在位的那一位君王,除了酷爱史和书法,还特别的推崇佛教。至从她退位,飞天赤色澄泥砚就再没有人制作和进贡了。现在除了皇宫里或有少量存品,市面上也就仅仅只有一些,她当年给予心腹重臣或是身边女官的赏赐,据说上官婉儿就曾经收藏了不少这样的贡砚。但是五十年过去了,这样的贡砚已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苍玉,你可知道,它价值几何?”
李苍玉惊讶的摇了摇头,心想:难怪聂食娘说它是“斋主书房里的宝贝”,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它!
“若是一面崭新的赤色澄泥砚,绝对是千金难求。”吴本立正色说道,“可惜有人暴殄天物已经拿它用过了几次,打个折扣,它至少还值六七百金!”
六七百金?
一百多贯?
十几万钱?!
李苍玉目瞪口呆,念奴那么轻描淡写的就将它送给了我,为什么?!
“苍玉,你那位亲戚,不简单哪”吴本立饶有深意的笑着。
“他可能不大识货,见我喜欢就随手送我了。”李苍玉只能这么掩饰了,尽管他自己都知道,这个借口真是有够拙劣。
吴本立不以为然的点头笑了笑,“兴许是吧!”
“大东家若是喜欢。”李苍玉将砚台轻轻往前推了一下,“我送给你。”
“这不行。”吴本立拒绝得很干脆,“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砚台既是亲友相赠,你当好生保留。”
“大东家所言即是在下惭愧!”李苍玉只好收回了砚台,心想吴本立奸是奸了一点,倒也不算太坏。换作是别的人想要贪图这块珍贵的砚台,都不会跟我说那么多的实话。
“对了,苍玉。”吴本立马上转换了话题,“你会不会做帐?”
太会了,我可是做过两年的财务工作。中系的就是一块砖,哪儿缺了往哪儿搬!李苍玉摇了摇头,“我可以学!”
吴本立顿时面露喜色,“好,我教你!”
李苍玉疑惑道:“大东家,店里不是有帐房先生吗?”
“别提那厮!”吴本立顿时来了气,“今天上午,我已经将他扭送了官府。你别说出去,我嫌丢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苍玉这才明白,原来吴本立今天一直气乎乎的,就是因为这事。
“想想真是令人气煞!”吴本立越说越气,“那厮去年进京赶考没能及第,盘缠用尽流落街头。我见他是个可怜的读书人便好心收留于他,让他在我这里安心住下好好温书,以备明年再考。后来,我还委以他帐房重任。没想到那厮趁我外出走商,我夫人也因生病没有守在店里,居然贪污我数万钱拿去平康坊逍遥快活!你说,世上怎会有这等人?”
“确实过份!”李苍玉点了点头,商人有钱但社会地位低,因此积极主动的向化界靠拢,就成了是他们的一个惯性。早就听说长安的富商向来有“赞助考生”的优良传统,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长安首富王元宝。据说他经常和其他几位富商一起比拼,看谁赞助的考生在科举当中名次最好,及第最多,这在历史上都传为了一段佳话吴本立真可怜,他也赞助考生,却遇到这么一个坑货!
“罢了,不提他!”吴本立马上摊开帐薄,殷勤的说道,“来,我教你如何做帐。”
李苍玉笑道:“大东家,你就不怕我也贪污你的钱款?我可没那书生那么傻,搞到了钱我是会携款潜逃的,不会等着你来抓我去官府。”
“哈哈哈!”吴本立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一阵后他果断一挥手,“别说废话了,来吧!”
李苍玉笑了笑,点点头,“好。”
此刻,念奴斋内。
仪王李璲拿着李苍玉写的那张欠条看了一阵,表情古怪似笑非笑,“念奴,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