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辙刚才一直在偏室听着,见这两母子竟是死了心地不肯合作,心里倒也生出几分敬佩来。顾纹被带走时满眼的鄙夷和自傲,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退缩,再看向昏死在地上的李章,更是无力兼慨叹,当日就向成统提交了报告,认为一味由李章做突破口恐难如意,不如试试直接从司马逸身上下手。
成统思量再三,同意了成辙的意见。于是停了对李章的刑讯,还让人替他看过伤,接上断骨,姚太青下的金针却依然没有被取出。李章自见过顾纹后情绪大恸,引发蚀心糙之毒发作,日日想起娘就痛不欲生,再时时刻刻被金针折磨着,已是渐渐淡了生念。
司马逸自从入京被太子下令羁押后,数次要求自辩,都被太子以罪行昭昭为由,坚持由大理寺取证核实后再行会审。司马逸见状不再坚持,安心居于诏狱,等候太子认为的合适时机。诏狱狱吏虽也善使风舵,但在悯妃和穆严的打点下也不敢作践这个宁王。他既不忧心,也不心急,好吃好住的,反倒重又养回了当初的风流倜傥。
如此就过了大半个月,穆严那处传来的消息仍在可控范围之内,靳白那边更是大有进展,司马逸便安然冷眼地等着看成统和司马遥的下场。
结果这天居然有人把他带出了诏狱,押进马车兜兜转转地到了地方,竟是被带到了大理寺。司马逸微微诧异,仍是不露声色地迈进堂去。
这地方他并不陌生。当初管着吏部时,查办的官员都在这里受审,他作为主办长官,虽不喜亲力亲为,偶尔出面看下结果总是免不了的,自然知道审问的诸多手段。他不相信成统敢在一切尚无证据时就对自己做什么,便傲然立着,冷然不屑地把堂上堂下一干人等都瞧了一遍。
成辙倒也没有怠慢,吩咐人给司马逸看了座,才肃然让人带人犯。
司马逸略一挑眉,有些好奇地看向门外。
明晃晃的太阳下,两个衙役拖着个人进来,丢在堂下。那人伏在地上好一会才撑着身子坐起,右腿绑着木棍拖在身边,显然是断后再接过的。他艰难地找了个略微舒服些的姿势,抬起头来。
司马逸自认已经见过各种样子的李章,仍是被眼前残颓得全无了人样的李章吓了一跳。李章双手撑着地面才能微微仰起头来,散乱的头发枯黄干涩,本就尖削的脸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脸色是死灰般的澹白黯青,更显得一双眼睛大而黑沉,乌蒙蒙的深不见底。
司马逸看得满眼都是阴鸷,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李章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司马逸又滑向成辙,眼神疲惫黯淡,看不到一星光芒。他撑在身前的双手满是血痂,没多久就已颤抖不止,重又垂下了头去。
司马逸压抑住即时就想发作的念头,继续保持着冷然不屑的姿态,等着成辙出招。
成辙静默了足够长的时间后终于清了清嗓子,对着司马逸开口道:&ldo;宁王可认得此人?&rdo;
司马逸点头:&ldo;他是本王侍卫。不知他所犯何事?&rdo;
&ldo;赵钰珅所递状纸上,他伪装潜入刺史府,刺探捏造赵大人罪状,阖府皆知。此人却说入赵府乃是为王爷寻医。不知赵府有何良医不能明求,非得暗访,还是,王爷派他前去,本就是另有目的?&rdo;
司马逸暗暗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ldo;本王未曾派过侍卫前往赵府。&rdo;
&ldo;哦?那他是私自行动?&rdo;
&ldo;正是!&rdo;
&ldo;不知王爷如何处置私自行动罔顾军令的侍卫?&rdo;
司马逸再次咬牙:&ldo;刑杖二百,逐出侍卫营。&rdo;
&ldo;既如此,本官就替王爷罚了他如何?&rdo;
&ldo;不必!本王的人自当由本王处置!&rdo;
成辙诧道:&ldo;王爷打算亲自动手?&rdo;
&ldo;……王府向有处罚的专人与场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