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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人海茫茫，爱情，不是能按口味到餐厅去点的;宁愿先为它去找一只母猫，再过十年，待我到了偷步阿松的年纪，我自会到游泳池畔，看有没有另一个小伏，三百六十度加转体，朝我怀里扑过来。

最怕听自己唱歌

静夜里，看蔡琴二千年的演唱会影碟，她对着录音机说话：&ldo;我最怕听我自己唱歌，太严格了，听自己唱歌会像法官一样，永远都不会放松的享受，永远都在想：&lso;那一句还可以怎么唱?&rso;所以，很多人说我在台湾唱歌，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很轻松……&rdo;

蔡琴，歌唱得好醇，看起来，真的&ldo;一点不费力，很轻松&rdo;;原来也为了这&ldo;一点不费力&rdo;，背着人，费了好大的劲。

要一门专业有造诣，要&ldo;看起来&rdo;举重若轻，我们都得下死功夫，得审问自己：&ldo;哪里不完美?哪里，还可以改善?&rdo;我是法官，我也是重犯，天天问，天天改，几十年下来，终于，有小成。

可惜，最多的&ldo;轻松&rdo;，是真轻松：轻率和粗松。&ldo;大师看起来这么轻松，我举手，我投足，&lso;照样&rso;轻松，就是大师了。&rdo;于是，满眼都是&ldo;大师&rdo;，&ldo;大师&rdo;都在蒙人。运动员在冰上狂转，转完了，高抬着一条腿在你面前滑过，&ldo;看起来&rdo;，脸上还挂着一个轻松的微笑;这个&ldo;微笑&rdo;，是眼泪和血汗换回来的&ldo;对人欢笑&rdo;。

飞花，掷叶，都能伤人，因为这个破坏王，曾经躲起来练举重;再练，已不必借花叶行凶，讲究的，是&ldo;气韵&rdo;。人老了，有气韵的歌，有气韵的诗，有气韵的重彩或者淡墨，仍然年轻。

&ldo;你这么随便写，写得这么轻松，我也会，怎么不也让给我写写?&rdo;偶然，听人这么说，我就窃笑：这人，真的病坏了，看到微笑，却看不到脚下踏着的钢线，这么苦，这么险的活，竟然争着干。

来吧，苦练三十年，你就明白&ldo;我最怕听我自己唱歌&rdo;，是什么意思。

竟然这样&ldo;请客&rdo;

上馆子吃饭，一向坚持付账;店主盛情，要请客，只好把饭费当小费，转送侍候的，吃一百付一百，不是不领情，就怕&ldo;情&rdo;领得多，碍手碍脚。话说回来，要请客，菜就要好，招呼就要周到。菜不好，怠慢人，那是&ldo;失礼&rdo;，徒然误人光阴，损己事业。

&ldo;某某开了家日本餐厅，想请你去试试。&rdo;猪朋说。我口味卑下，对生冷造作的日本料理，向无好感。&ldo;我不熟路，尽管去找找。&rdo;大热天，满街乱找，找得一头烟，满额汗;找到了，肃立门前问知客，知客茫然。致电问猪朋，报了几个名字，知客仍旧一脸迷惑。大概都是残障人，不便到门前恭迎，我理解;但请客，关照一声，有多难?

老板陪吃，荣幸啊，但不赐名片，我记心坏，怎知高姓尊名?老板大概也记性不好，一直&ldo;你你你……&rdo;的喊我，饭前饭后，仍不知道我是谁。点菜，就几道小吃，真省;省好。吃不饱，再点，厨子也公道，就算老板下的御旨，一拖半小时，然后，再半小时。

&ldo;我们换个座位。&rdo;老板说。原来占了的大桌子，要腾出来做生意;也对，生意要紧。于是，两个人的位子，挤了三个&ldo;赏面&rdo;来领饭的人。&ldo;能不能给我一杯茶?&rdo;我求侍应赏茶。&ldo;我这杯没喝过，给你。&rdo;老板这才发现我没有茶杯。&ldo;我想要一杯热的。&rdo;我的要求很基本;这天，肝火也不旺。

&ldo;开店，不能不卖广告;但广告费太贵，卖了也没效果。&rdo;老板用&ldo;暗示&rdo;手法，直入正题。真是明白人，明白请个专栏作家说说，既便宜，效果又好;然而，你这顿饭，值多少钱?我给你浪费时间，损失，又有多大?来日无多，今后，&ldo;情&rdo;不敢尽领;&ldo;面&rdo;，也不随便赏人;烂店当前，骂一句：&ldo;仆街!&rdo;掷下钞票，拂袖去。

脱发

脱发等于&ldo;分手&rdo;?

&ldo;过半数人因为脱发而考虑分手。&rdo;广告上，前额开始&ldo;脱发&rdo;的男人为女人套上戒指;女人，却皱眉看着他的头。同&ldo;系列&rdo;的另一个广告：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愕然瞪着她天灵盖上日渐稀疏的头发，旁白好像是：女人中年&ldo;脱发&rdo;，会让男人变心，最终，下场也是&ldo;分手&rdo;;总之，大家要明白：&ldo;脱发&rdo;，就算不等于&ldo;分手&rdo;;然而，&ldo;过半数人因为脱发而考虑分手&rdo;;不想&ldo;分手&rdo;，就要到他这家公司去&ldo;护发&rdo;或者&ldo;织发&rdo;。

实在太过分了!

以前，这类&ldo;广告&rdo;，还是比较&ldo;正面&rdo;的：永远是两张照片，光顾前，男人头发稀少，一脸苦相;光顾后，神采飞扬，而且，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投怀，含情笑望着他焕然一新的头壳。&ldo;正面&rdo;的意思是：&ldo;丑化&rdo;脱发的男人，但&ldo;强化&rdo;和&ldo;美化&rdo;光顾后的男人。

如今，药下得更重了，用&ldo;负面&rdo;的方式&ldo;提醒&rdo;准客户：&ldo;过半数人因为脱发而考虑分手!&rdo;

&ldo;调查&rdo;和&ldo;统计&rdo;，是怎么样做出来的?半点不重要。因为我同样可以告诉大家：过半数人因为肥胖而考虑分手;过半数人因为贫穷而考虑分手;过半数人因为欺诈而考虑分手;过半数人因为贪婪而考虑分手;更有过半数人，因为容易堕入不同的圈套而考虑分手……

我二十四岁那年忽然脱发，试过无数&ldo;挽救&rdo;方法，耗费了无数金钱和时间，结果是：百分百徒劳!

最后，我才悟到最宝贵的道理：周润发和刘德华秃了顶，永远像个刀枪不入的武僧，你不会因为他们&ldo;脱发而考虑分手&rdo;;长毛林国雄头发过多，但如果你对他的行为、信念和财富不认同!他毛再多，你也不会&ldo;因为多毛而考虑牵手&rdo;。

人，对伴侣付出的感情，如果跟头毛的稀与密成正比，总有一天，他们误闯动物园，会移情于一头头黑猩猩;如果有人因为你&ldo;脱发&rdo;而&ldo;考虑分手&rdo;，那么，快分手吧，他爱的，只是一堆毛，不是你;你们的&ldo;爱&rdo;，纯粹是一场误会。

脱发等于&ldo;缺陷&rdo;?

脱发，因为生病而脱发，当然该去看医生;但如果那是遗传和男性荷尔蒙分泌旺盛而导致的脱发，我相信，很难根治;因为医生治病，但&ldo;遗传&rdo;和&ldo;旺盛&rdo;，不是病。令寿堂和令尊翁高人一等，你遗传了，十六岁就像长颈鹿，你不能要医生替你&ldo;改低几寸&rdo;;睾酮，也就是男性荷尔蒙旺盛或者过盛，肌肉和骨骼会生长得特别粗壮，性能力强，还会冒出浓密的胡须，简单说，添了男性魅力;但代价是，睾酮让头皮油脂增多，堵死毛囊，容易秃顶。

要根治，我推想，可以注入女性荷尔蒙，但后果是：你会变得阴阳怪气，乳房一如权力欲，会不断胀大，像董先生的亲信;再彻底一点，可以去势，自宫，古时的阉宦面白无须，但不会脱发，更像董先生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