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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四兄弟，四十多年唇亡齿寒的手足情，到了台上，才由拉大提琴的&ldo;长辈&rdo;简述各人名字身世;想知道得多一点，&ldo;场刊&rdo;宣传的，却是不相干的酒楼优惠乳猪全包宴。

听众有了些年纪，都内敛，难得没一管荧光棒在歌声中浮动。

一九六零年，这四兄弟就开始演唱;一九六零年，我还没出生;听说，在白宫，他们为四任总统唱过歌，经历过变迁，感动过千万人。

trytoreberthekdofsepteberwhengrasswasgreenandgrawasyellowtrytoreber……尝试回忆，回忆，总是比现实醉人。

再见大冰箱

雪柜，或者说电冰箱，内冷外热，像躲在厨房的怨妇，不管是饱是饿，总在暗夜里长嗟，或者短叹。

电影里，常有这样的画面：女主角夜半醒来，赤条条走到厨房，拉开雪柜，柜里头一盏灯把她的裸体烙在银幕上，若隐若现，就看到一点点，越发撩人绮思。

当然，更常见的，是那惨白的纤维门打开，赫然出现一个人头，或者一袋袋尸肉。看过一出戏，因为天气燠热，陋室没空调，女主角竟打开雪柜门，睡在溢出来的寒雾里;这算是藏尸以外，比较新鲜的用法。

香港旧居的nec雪柜坏了，坏得也离奇，苦寒四五日，忽然不冻了，过了两天，待冰淇淋全化了，食物全坏了，又运作如常;常态维持四五日，问题又来，周再复始;掌握了雪柜的发病规律，勉强能用。

那年犯太岁，太岁专门破坏电器，雪柜失控前，已换掉电脑和洗衣机。

一直渴望有座很大的雪柜，雪柜里，塞满爱吃的东西;实在每次到超市大采购，回家填充那冰冷的箱子，心头，总也让短暂的幸福感填塞。

人生，但求丰衣足食;雪柜爆满，最能体会这&ldo;足食&rdo;二字。

后来，旅居澳门，置了大雪柜;但搁了好多天，还是懒得接上电源;周围超市都卖熟食，路过，捎一两道小菜回家，根本不必烧饭储粮;而且，出门满眼食店，进店满桌佳肴，有几家，还通宵营业，吃不完。

曾经，在客厅置了台望远镜看海景，猪朋从新口岸登陆，来电通告座驾色样，沿海行，过大桥，沿途兽行，尽收眼帘;我当时热爱澳门，总觉得有责任监察狼纵;然而，这望远镜的最大作用，原来还是用来叫外卖。

方圆一两公里，食店门前都贴了号码，肉眼看不见，但用望远镜管窥，按号码摇个电话，水蟹粥、乌鱼汤、葡国鸡陆逐送来。冰箱，决定改为贮物柜，放杂志;不必倚靠大雪柜的日子，原来才是大好的日子。

奴才作者

报刊业&ldo;拖风&rdo;严重，一般罔顾作者温饱，会计部门也苟且疏怠，向来贱视作者权利。

然而，拖风穷吹，恶行日烈，作者，还真该付上一点责任。有一堆人，从来不当写专栏是一门专业，甚至，不当是一种职业，按时拉撒的，是工余，茶余，饭余的应酬文字;又或者，正业是公关先生、公关小姐和公关公司的主持人，专栏，是用来发放消息，向客户交代的;这种&ldo;公关作者&rdo;，跟老板互有默契：&ldo;你让我写专栏，已经有不共戴天之恩，就是分文不付，奴才一家，存殁均感。&rdo;既然都是公关稿，拖欠稿费是人情，不付是道理;做&ldo;作者&rdo;的，吃了人家茶礼，难道还好意思向办报的追数?

有一种，第一志愿是当作家，但求有一个发表园地，钱，是第二志愿，&ldo;我满足了你的第一志愿，是义;你还跟我锱铢计较?你这个写字的，怎么未见其利，先忘其义?&rdo;老板这么问，你，能不哑然?

还有一种，不喜欢写作，但喜欢&ldo;作家&rdo;这个身份，他（大多数是&ldo;她&rdo;）随便乱写，报刊随便乱登;&ldo;作家&rdo;这个头衔，是他的化妆品，他根本不需要稿费去买别的化妆品。作者不把写作当职业，老板当然也不当这是职业;既然不是职业，何必还给你付酬?这是不专业的&ldo;作者&rdo;对这个行业的戕害。

然而，老板不尊重作家，祸源，还因为有这样的&ldo;传统&rdo;：文人，不应该计较金钱，更不应该贪钱。年深日久，异象，更彰显了：追稿费的，自觉理亏，脸红心跳;拖稿费的，睡得稳，吃得安然。

我是一个绝对贪钱的人，我写作，是为了稿费，像你上班，是为了薪酬;偶有编辑来邀稿，问：&ldo;你有没有兴趣为我们写稿?&rdo;对不起，我消耗宝贵脑汁给你写字，为你留客，不是为了&ldo;兴趣&rdo;的。

毛姆的启示

&ldo;应不应该把写作当职业?甚至，当事业?&rdo;爱写作的朋友问。

不敢做主，一句话把人送入歧途，说不定害苦这准作者全家。

这天，读到一个故事，讲英国作家毛姆&ldo;成名&rdo;前的苦难生活：&ldo;做作家的最初十年，一年赚不到五百美元，只好不停跟贫穷搏斗。&rdo;六十年代以前，年入五百美元，其实不少;不少作家和&ldo;贫穷搏斗&rdo;的年资，远比他长。

毛姆进过伦敦医校，为了取得医师资格，他到附近的贫民街做过三星期的产科医生助手，除了窥探女人阴私，也留意路人行止;见闻，成了第一本小说的材料。小说有点回响，毛姆就弃医从文;而且，经济迅速陷入困境;因为接二连三推出的作品，都不畅销。

&ldo;我实在愚不可及，竟然舍弃从医这条路;如果晚上写作，白天照常行医，就不必穷得要吃西北风。&rdo;他很懊悔;毕竟，当了医生，女读者对&ldo;大国手&rdo;的&ldo;形象&rdo;有幻想，有寄望，下笔扮扮天真，显显爱心，大家感动了，就掏腰包买书，&ldo;医生作家&rdo;，活得可够畅美的。

毛姆对爱写作的朋友，应该有点启示;当然，做医生一定要称职，要专心，剖开人家肚皮，脑袋却想着怎样取悦米饭读者，就不是病人之福;大概也没有病人，希望由一个作家来替自己锯头开脑。

不幸当了作家，书不好卖，出版社又算死草不花钱宣传，可以如何?

毛姆在伦敦大小报章，付款登广告：&ldo;本人乃年轻百万富翁，爱运动和音乐，有教养兼性情温和，希望跟毛姆小说笔下女主角一样的美丽女人结婚。&rdo;广告刊出数天，毛姆全部著作，销售一空。

动动脑筋，让自己先变成&ldo;百万富翁&rdo;吧;女人为了钱，是会去看看书的。

手痕之误

蠢人，有两种，一种是纯粹的蠢钝，固执，反应慢，学习能力低，偶有能自知，甚至能自嘲的，尚算可爱，我总觉得：自己属于这一类。另一种，他不觉得自己蠢，他从来聪明过人，屈居低位，不是因为天赋和能力，是因为时运未够高，是因为蠢人组成的世界，还没能领受他的聪明;这种聪明，早有专名，那就是：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是奇蠢而不自知其蠢，是蠢到上心口，蠢到看的人，遇上的人，冤气都要卡在喉头。

写作人，遇到自作聪明的编辑或者校对，深受其害，饱受其苦，是家常事。碰上一个典型案例，我在某饮食杂志写一家咖啡室，写咖啡室里的黄老板：&ldo;中秋节，去吃午饭，听黄老板问食客：&lso;大家去赏月，为什么不去赏日?&rso;问得人无言。&rdo;重点在&ldo;赏月&rdo;和&ldo;赏日&rdo;这一问，这一问，带出这位黄老板的童心;短文写人物，得靠一两句对白点出性格，突出形象;我们写作的，就靠这一两笔与别不同，托砵乞食，或者扬名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