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叫著:&ldo;反正他快要死了,有什么关系──&rdo;
少年们看著李岳,交头接耳说:&ldo;这样好了,咱们将他一并带给鸡叔,要是他半路上死了,那也是他的命,便让他变成鸡叔的药材来救别人;若他没死,鸡叔便能救活他,你们觉得如何?&rdo;
&ldo;这主意很好!&rdo;少年们都同意这个说法,但李岳的身子比伶儿壮硕许多。五个少年之中已经分去两个扛著伶儿尸首,另外三个,一个架起李岳左肩,一个架起李岳右肩,另一个环抱著李岳腰腹,走不了多久,三个少年便累得半死了,纷纷抱怨:&ldo;这家伙太重啦……&rdo;
跟在后头的潘元又捡起石头,跑来想将李岳打死,他说:&ldo;打死他或许会轻一点……&rdo;
&ldo;放你个屁!&rdo;&ldo;啊!好像是臭酒鬼来了……&rdo;少年们赶紧转往一旁阴暗的岔道之中,但李岳身躯沉重,几个少年慌忙之际,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得扔下了李岳,躲进了阴暗岔道之中。
李岳给这么一摔,睁开了眼睛,浑身虚弱无力,他几乎无法动弹,只觉得口中干渴疼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转动眼睛,想寻找伶儿的踪迹,但这地下海来的甬道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府。
&ldo;咦……&rdo;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歪斜著头,停下脚步,看著李岳,突而开口询问:&ldo;老兄,你和谁打架打成这副模样?&rdo;
李岳茫茫然地看著那汉子,答不上话。
那汉子搔了搔头,蹲伏下身检视著李岳伤口,不由得吒舌低喊:&ldo;哗,你伤成这般模样,竟然能活著?&rdo;那汉子犹豫了半晌,将李岳扛起,走了许久,甬道之中人潮渐多,那汉子将李岳带入了地下甬道一间室内,是那单身汉子的简陋住处。
那汉子将李岳放至木板床上,七手八脚地替他清洗伤口,敷药包扎,搞了半晌,毛躁不耐起来,连连骂著:&ldo;你他妈的究竟是和谁打架?那么多伤,浪费我的时间,我还得赶去与剿匪队伍会合,让你一拖,恐怕要来不及啦!&rdo;
李岳茫然半张著眼,无力答话。那汉子气冲冲地到了外头,不知和谁说话,似乎还有要事,所以请求其他人代为照顾李岳。
&ldo;你们这干混蛋,我水半天赶著去打土匪,要你们帮忙照顾个半死人都心不甘情不愿,你们要不就替我照顾他,要不就跟我一块去打土匪,再啰哩啰唆的小心我揍人!&rdo;水半天说完,又返回室内,取了他的随身长剑,吆喝著:&ldo;信不信我杀几个臭家伙祭旗呀!&rdo;
&ldo;水半天,你还不来,大家等著你啦!&rdo;又一个粗壮汉子远远跑来,大声呼喊著。
&ldo;老虎许,大半年没见,你变瘦了,还能不能打?&rdo;水半天怪叫著,冲了上去,和老许过了两招。
老许此时也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一套虎形拳可还是赫赫有名,这时人人都叫他&ldo;老虎许&rdo;,他拍拍胸膛,说:&ldo;谁说我瘦了?我明明更壮了,走走!几个老朋友都在客栈里等著啦,小张玉也来啦,她比五年前更壮了,跟一头熊一样,老石嘴巴坏,说她嫁不出去,被她从客栈二楼的窗子扔了出去……&rdo;
李闯天死后的二十年间,发生过零零星星的匪乱,而那些昔日抗匪成员们便也是有一场没一场地参与剿匪,数年才能相聚一次,而此次闯天门英雄会,声势浩大、盛况空前,比起二十年前闯天门抗匪战役最激昂之时,毫不逊色。
&ldo;咦,你房里那家伙是谁?&rdo;老许探头入屋,看著昏昏沉沈的李岳。
&ldo;我哪知道?他倒在一边,让我救了回来,他不知和谁打架,浑身都是伤,腿也断了,我急著要出门杀土匪,想找个人替我看照一下都找不到,真他妈的!&rdo;水半天愤怒骂著。
老许苦笑了笑,取出一些银钱,交给附近几个大婶,攀谈了一会,回来和水半天说:&ldo;行了,他们答应替你看照里头那人,我跟你说,你平时说话就是太霸道,你这臭脾气不改,又怎么能怪别人对你不好?&rdo;
&ldo;我去你的,我打从出娘胎那一刻脾气就没好过!&rdo;水半天毛毛躁躁地背上了行囊,将随身长剑系在腰间,拉著老许说:&ldo;走!走!咱们快去和弟兄们会合,大家好好吃顿饭、叙叙旧,再一同去参加英雄会,见识一下闯天门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咱们最后一次见到闯天爷两个儿子时,还是两个毛头孩子,听说现在他俩威风得很,尤其是那李岳,人人都说他年岁越大,越像闯天爷!我从外地回到海来市一年多,还没见过他,这次去瞧瞧他,和他过过招,看是他厉害些,还是我厉害些,哈哈!&rdo;
&ldo;瞧你急的!&rdo;老许和水半天一面交谈,一面走得远了。
□
第五天之后,李岳已能勉强下床走动,头两天有几个妇人进来替他换药、喂食食物,待他能行动之后,便只每日供应他食物。李岳在房中摸索,取了一套水半天的旧衣换上,带著自己那套染血衣物,取了一根扫把当作柺杖,离开了水半天的住所。
他漫无目的地走著,尽管他知道伶儿已经死了,但仍然想找回伶儿的尸首,他当然找不到,此时伶儿的尸首早已让数条支道之外的药三鸡分解切块,准备制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