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排长催了几次后,孙永虎斜着眼瞄着张鹏又和徒弟说几句话,彭向阳又拍着胸脯向师傅保证了一番什么,孙永虎才不情愿的放开徒弟,让他们上路了,这时张鹏看到一个拉着满满一拉车猪粪的戴眼镜老头停下脚步,向苏丽莉默默挥手告别,苏丽莉摆摆手,别过头,眼角挂着泪花。
张鹏抱着枪坐在车上,走出连队的路上,碰到的人都用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看他,让他觉得很奇怪,可时间不长张鹏就就从彭向阳这个话痨嘴里明白了原委。原来在兵团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摸枪的机会,那得家庭出身好,军事素质好,个人表现好,组织经过严格考察,才可以的,那也代表一种荣誉,张鹏有这个机会听说是营里有人给他说了好话。张鹏有些纳闷,想了想,除了在火车上认识的几个人,别说营里,连里的人他认识的也没几个,不知道是谁帮了他。
拉车的老马不紧不慢的顺着土路向北走进草甸子,路只剩下两道车辙,半人多高的茅草挡住了寒风,太阳已经升起老高,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昏昏予睡。老马识途不用彭向阳吆喝,他不在唠叨,抱着鞭子坐在车辕上眯着眼打盹儿,张鹏摆弄着手里的枪。
苏丽莉上了车,就没说过话,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想心事,她的父母本来是江城大学的教授,因为留过洋,六十年代初作为有历史问题的人被下放到东北的农场劳动,后来农场划归生产建设兵团,他们又成了兵团职工,她作为&lso;黑五类&rso;的子女受尽歧视,前两年下乡投亲也到了兵团。他们这些有问题的人得不到信任,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他们干,待遇却是最低的,俗称&lso;二劳改&rso;,她看着满腹学问的父母每天累得半死,却只能勉强填铇肚子,心刀割般的难受,看着同龄的知青入党入团,被推荐上大学,当兵招工都没自己的份,前途一片黑暗,而又无力改变现状。连里的人都不屑和他们这些另类说话,她连个普通朋友都没有,心里的苦涩也无处诉说。
拉车的老马突然站住脚,马车猛得停下,打盹的彭向阳一头栽下车辕,苏丽莉摇晃几下,眼看也要掉下车,张鹏起身扶稳她,机警的持枪跳下车。老马不安的跺着蹄子,&lso;噗噗&rso;地打着响鼻,耳朵不停地转动,动物的感知能力强于人类,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危险。
张鹏扶起摔倒的彭向阳,然后持枪向前搜索了一段路,繁茂的野草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侧耳听听除了风吹过草丛发出的&lso;沙沙&rso;声没有其它动静,可张鹏还是感到被人暗中窥视。
第十六章狼与羊(二)
张鹏慢慢地退回来,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ldo;张鹏,发现什么了吗?&rdo;彭向阳小声地问。
&ldo;还没有。&rdo;张鹏摇摇头回答。
&ldo;妈的,准是这匹老马发神经!&rdo;彭向阳用鞭子柄擂了下老马的屁股。
&lso;哗啦&rso;张鹏突然拉动枪栓,转身瞄向路边的草丛,一只灰褐色的野兽窜起来,跳进草丛深处,身影闪了几下看不到了。
&ldo;狼,那是狼!&rdo;彭向阳指着野兽逃窜的方向大声喊着。
&ldo;看来那只狼挨过枪,知道厉害,我们赶紧走吧。&rdo;张鹏跳上车,催促彭向阳快走。
&lso;嘚儿,驾!&rso;彭向阳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挥动鞭子,嘴里吆喝着老马赶紧上路。经过这一番折腾,张鹏出了身汗,摘下头上的狗皮帽子扇了几下,一抬眼发现对面的苏丽莉不知什么时候也摘下了头上包裹的头巾,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琼鼻上布满细密汗珠,看来刚才她也吓得不轻。苏丽莉觉察到张鹏在看她,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只让张鹏看到半边红扑扑的脸蛋。
经过狼的骚扰,彭向阳也不敢再打瞌睡,一个劲地甩鞭子,催促老马一路小跑,张鹏和苏丽莉不得不抓紧车帮防止被颠下车。当老马跑得浑身是汗,嘴角直吐白沫,张鹏肚子里的屎都要颠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一排房舍和羊群。
大车终于到达放牧点,一排五间低矮的土坯墙茅草盖顶的房屋,四个木头围栏构成了十连的放牧点。一个穿着羊皮袄,羊皮裤四十多岁的干瘦汉子,满脸笑容的迎出来。
&ldo;这是放牧班的班长赛图,他们两位是接班的张鹏和苏丽莉!&rdo;彭向阳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ldo;欢迎,欢迎!早就盼着你们来呢。&rdo;赛班长把粘着面粉的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和张鹏两人握手。
&ldo;小刘,小李快出来,车来了!&rdo;赛班长冲着屋里喊。
喊声未落,屋里跑出两个拎着行李的女知青,&ldo;看你俩急得,先把车卸了啊!&rdo;赛班长对俩人说。
在张鹏和苏丽莉的协助下,俩人七手八脚的卸了车,把东西搬进屋里,车把式彭向阳顾不得休息打了桶水饮马,赛班长抱来捆干草放到老马旁边的地上。
彭向阳把嘴凑到赛班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ldo;就知道你那倒霉师傅好吃这个,前两天正好让狼咬死了只大羊,给他留着那!&rdo;赛班长说完带着彭向阳从屋后抬出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放到车上。张鹏这才明白孙永虎早上和徒弟说了半天什么。
现在天黑的早,路上又遇到了狼,怕路上出事,赛班长没留彭向阳吃午饭,给他包了几个馒头放到车上,两个女知青归心似箭,早就等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