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辆救火车拉着警笛开了过来,在人群前一字排开,消防兵快速架起水枪,准备用高压水应对进一步的骚乱。
见人们的情绪渐渐有效缓和,特别是一些人开始撤离,武警抓住机会疏导人流并把领头者强行带离现场隔离起来。他们同时派人把那家人熄火的轿车给修复了。
检查站渐渐恢复秩序,人群散去,显得空荡荡的。正当他们和应急指挥中心联系,可以重新开放通往南检查站的道路时,获悉北检查站又出了问题。这回出事的起因也很不起眼:有人病了,本是感冒发热,却担心患的是马氏综合症,十分恐慌,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劝说,联想到撤离海明市其实很盲目也很无助,因为海明市外没有亲友,这种不安很快超过疾病本身迅速膨胀,演变成惶恐不安,而且在人群中迅速蔓延。事情演变速度和后果超过南检查站,有人开始焚烧轿车,引起更大范围的惶恐不安。
就在北检查站的骚乱出现转机,留出通道之后,马海潮和莫文敏顾不得看热闹,立即赶往海明市区。面对检查站工作人员的诧异目光和反反复复询问,他们这才注意点自己是唯一往海明市方向走的人。
骑了不一会儿,他们看到正在紧张施工的隔离渠:大型施工机械几乎一字排开,不停地挖掘地面,远远地看去,形成一道长长的弧形,将海明市揽在怀中,另一侧看到是泵站施工现场。其实,这些天来不管白天黑夜、天晴下雨,经过紧张的连续施工,海明市三至五米宽的隔离渠已经呈现雏形,进入修整标高阶段,而且,南北沿海布置的两个大型泵站也在快速施工之中,尽快创造对隔离渠灌以海水的条件。
他们没有心思多去欣赏这种从未见过的宏大场面,继续赶路,在离隔离渠约百米地方看见一张巨大的网,足有五十米高,和隔离区一样环绕海明市,那是专门用来阻止鸟儿飞出海明市。网上挂了很多鸟,多数已经死亡,有的还在挣扎。这时候,他们惊讶之余感受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
顾不得多想,甚至连话都很少说了,他们继续赶路,没多久,看见高速公路和他们骑车的公路上的车流愈来愈密集,将双向通道变成全部的单行道。原来,北检查站被关闭之后,人们又涌向东侧和南侧的两个检查站,拥堵的车流越走越慢。
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堵车情况和焦急赶路的人们,而且,天空中时不时还有直升飞机在巡视,空气里充满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气氛,使每个人的神经紧绷着。
唯一逆向往海明市区走的他们,此时已经被逼到公路最边上的一条狭窄的空隙,吃力而缓慢地继续骑车,有时候因为空隙过于窄小而不得不下车推行,而且好几次险些撞上迎面开来的车辆和行道树。
到了市郊结合区域,公路有了绿化带,他们骑了上去,此后就不再会和机动车磕磕碰碰了,一路朝莫文敏的家急急地赶去。不久,来到小区,他们发现很多居民正在匆忙准备外迁,小区大门口拥堵很多车辆,想起一路上所遇到的拥堵,难以想像如果海明市全体市民都在同一天逃离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不过,抵达目的地后的喜悦让这种潜在的担忧很快消失得不见踪影。
终于到家了,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的莫文敏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马海潮向他们简短地介绍这几天海上历险,尽量轻描淡写。当莫文敏父亲问及王连山的情况时,马海潮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再次说是不是已经去找王连山的父母亲时,不置可否地动了动头,继而岔开话题,说要给父母亲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情况和打算。
母女俩渐渐平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又到了电视上:正在滚动播放海明市民大转移的新闻和应急指挥中心的通报。
通过电视画面,马海潮更加感受到交通拥挤的状况。只见高空拍摄下来的画面上人们拥挤在通往三个检查站大大小小的道路上,有如行军蚁一样,而他感受到的这种混乱局面却是行军蚁所完全没有的。绝大多数想外撤的人根本不去理会应急指挥中心的通告,让人们不要一窝蜂地出行。
此时,马海潮才注意到莫文敏的父母亲也在准备撤离海明市,于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劝他们不要急于上路:&ldo;场面真的让人感到恐怖,当时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就已经够严重的了,如果再有人蓄意做点什么坏事,或者情绪再糟糕一点,后果就难以预料,堵在公路上根本打探不得。&rdo;
莫文敏也极力劝说父母亲还是等一等,听从应急指挥中心的劝告。
莫文敏母亲不无牢骚和遗憾地说:&ldo;今天一早让老百姓尽量想办法自救的是他们,减轻海明市的生存压力,这会儿让我们暂缓撤走的也是他们,朝令夕改,叫人怎么做?我们还是错过了早上撤离的最好机会,不知道何时能够平平安安地出去。&rdo;
&ldo;人一旦乱起来,谁都说不准。&rdo;莫文敏父亲说道,&ldo;我同意暂时不走,不管再怎么糟糕,待在家里暂时还是安全的。而且,我们都还没有想好去什么地方。&rdo;
&ldo;就你沉得住气!&rdo;
眼看父母亲就要争吵起来,莫文敏赶紧劝慰他们,本想说说这几天自己在海上的九死一生的经历,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说,这么大的一个地球,这么大的一个中国,怎么着也有全家人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