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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老夫发话道：&ldo;近十年来，幻谷没有过盗窃案发生，这件事性质严重，幻谷上下，一同蒙羞！&rdo;

桌上有话筒，他没用，一说话仍是声若洪钟。他清清嗓子接着说：&ldo;所以小案子不等于小事，五十年前的人犯罪也不等于能够逍遥法外。&rdo;

许有清恭敬提问：&ldo;敢问老长老，像过老师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rdo;老夫捋捋胡须说：&ldo;把污点档案退回原时空，逐出幻谷，让他回2025年的监狱去服刑。&rdo;许有清点点头，不作声了。老夫朝左右望望，征询另两位的意见。伏虚蔼然道：&ldo;很是，过去的人用过去的法律制裁，咱们不能越俎代庖。&rdo;语音很是清朗。老夫又看魏晋，心里有些没底。魏晋顿了一顿才说：&ldo;不能单凭一面之词，听听过谦怎么说。&rdo;他的声音苍老低沉，但字字清晰。

老夫哼了一声，心中不快，但对魏晋有三分忌惮，何况他说的是正理，便道：&ldo;过谦，你有什么话好说？&rdo;

过谦摸摸鼻子笑了笑：&ldo;终于轮到我发言啦？我还以为只要站在这里做人肉布景就好了。&rdo;老夫喝道：&ldo;叫你说你就说！&rdo;过谦双手一摊：&ldo;我没偷。&rdo;老夫质问：&ldo;手机自己飞过去的？&rdo;过谦说：&ldo;有人设了陷阱。&rdo;老夫说：&ldo;把话说明白些！&rdo;过谦说：&ldo;你的干儿子栽赃，我说得够明白了吗？&rdo;

许有清大气儿不敢出。老夫大怒：&ldo;说的是你偷东西的事，东拉西扯你想暗示什么？&rdo;过谦笑道：&ldo;暗示？幻谷里谁不知道许有清认了你当干爸爸？&rdo;老夫眉毛竖起：&ldo;那又怎么样？&rdo;过谦说：&ldo;那他这个胆小鬼就有可能乍乍毛，壮壮胆，做点铤而走险的事。您感觉我这个逻辑推理严不严密？&rdo;许有清嗓子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ldo;你……你太过……&rdo;过谦斜了他一眼：&ldo;我太过谦了是不是？你不说你做得太笨了？我就算是从五十年前来的，也不至于看得上你家那古董手机，要长相没长相，要功能没功能，比砖头薄一点而已。这真是你爸留下的？老人家真有情怀。不说我还当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心肝宝贝呢！&rdo;

当下就有几个旁听的作家笑了出来，祁必明笑得最响。伏虚插了句：&ldo;请各位老师保持安静。&rdo;大家才忍住笑。

老夫狠狠盯着过谦说：&ldo;别狡辩了，你有没有实质的证据？如果没有，我们就照规矩处分。&rdo;过谦说：&ldo;前两天令郎曾经来过我房间，大概就是那时候做的手脚。&rdo;老夫追了一句：&ldo;动机呢？&rdo;过谦怜悯地看看许有清：&ldo;我的知识储备、创作才华就是他的动机。&rdo;许有清怒惭交集，嘴唇抖动。过谦说：&ldo;我小时候，网上流行过一个说法，不知道你们这会儿还说不说了？&rdo;祁必明在旁笑问：&ldo;什么说法？&rdo;过谦说：&ldo;羡慕嫉妒恨。&rdo;祁必明大笑。

莫渊见老夫脸色越来越青，既佩服过谦临危不惧，又不自禁地为他担心。他急中生智问了句：&ldo;宿舍卧室里有摄像头吗？&rdo;他是想为过谦找佐证。伏虚不等老夫开口，在一边闲闲地说：&ldo;没有。你们是当下最优秀的小说家，又不是犯人；过来是给你们最好的环境、条件让你们出作品，又不是来坐牢。幻谷的所有公共场所都有或隐或显的摄像头，私人空间就一概没有。&rdo;莫渊脑子急转：&ldo;公共场所有摄像，那是不是许老师来的过程都给拍下来了？&rdo;伏虚笑说：&ldo;那也只能证明他拜访过过谦，不能证明他把手机留在过谦房里啊。&rdo;他避免说&ldo;故意放在&rdo;，而选了个中性词&ldo;留在&rdo;，也是他的缜密之处。许有清感动地看他，他不动声色，微笑如故。

莫渊一筹莫展，祁必明无话可说，过谦明知最坏的结果已然逼近，但塌了人不能塌了架子，便仍保持着他那歪歪斜斜的站姿。

老夫暗骂一声&ldo;流里流气&rdo;，朗声问道：&ldo;还有什么过硬的证据吗？&rdo;过谦笑回了句：&ldo;我要是有个弟弟就叫他&lso;过硬&rso;。&rdo;祁必明乐得鼓掌喝彩：&ldo;过兄人杰呀！这样的人能是小偷吗？你们赶他走，小爷我第一个不服！&rdo;

三四个中年女作家尖声叫好，她们对于桀骜不驯又孩子气的祁必明有种又像姐姐又像妈妈又像情人的复杂情感。祁必明的缺点在她们那里自动变成&ldo;特点&rdo;，优点呢，则会十倍放大，因之怎么看怎么招人待见。

当然她们在幻谷里是绝对的少数派，加上了祁必明、莫渊也左右不了大局。老夫问魏晋：&ldo;魏老，你看呢？&rdo;魏晋淡淡地说：&ldo;我老眼昏花，没眼看。&rdo;老夫不理他的一语双关，以掷地有声的斩截宣布：&ldo;经过公平公正公开的讯问，根据幻谷治安处罚条例第六条，现决定……&rdo;

&ldo;决定？太轻率了吧？&rdo;

随着这一声，门口走进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粉面含霜，双眉入鬓，一身银红的长裙，红得明亮透彻，华贵侵人。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老夫、伏虚一齐变色。过谦奇怪地看向莫渊。莫渊用口型偷偷说了两个字：甘愿。

过谦震了一震。他没想到众人口中的传奇，小说大师甘愿如此美艳又如此肃杀。看样子，她是来帮自己解围的。局面一变，他精神为之一振。

☆、不欢而散

四

老夫叫许有清搬椅子请甘愿坐，甘愿摇头。她不坐，三长老谁都不好端坐，只得站了起来。老夫笑说：&ldo;这么点小事，还惊动了甘老师。&rdo;甘愿冷笑道：&ldo;事关一个年轻作家的前程和名声，倒是小事？&rdo;老夫忍气笑道：&ldo;那么甘老师有什么高见？&rdo;甘愿不答，向后面的绿衣女子侧了侧头。那是幻谷的行政主管绿萍。祁必明对甘愿是崇仰，对丰腴饱满的绿萍却是垂涎，一看见她，不由得嘴巴张大了。

绿萍干练地上前，递过一架照相机。伏虚猜度着她的用意，轻声说：&ldo;气味相机？&rdo;绿萍接口说：&ldo;嗯，嫌疑人灵魂肮脏，心地污染，行事偏颇，分泌的体味就较常人不同。&rdo;她对着自己拍了一张，顷刻间相机前端吐出一张照片。绿萍展示给大家看，是赏心悦目的蔚蓝色。老夫说：&ldo;甘老师和绿萍主管的意思是，给过谦照一照？&rdo;绿萍笑道：&ldo;不错，是人是鬼，是精是怪，是犯了事嘴硬还是无辜被冤枉，一拍便知。&rdo;莫渊大喜，祁必明暗叫&ldo;惭愧&rdo;，心说&ldo;我怎么没想到&rdo;。

气味相机是十年前发明出来的，谷外也已普遍应用，经过国家权威机构认证，连抢劫杀人等重犯也可以用它做辅助调查。数额较小的盗窃等等，基本上是一拍定黑白。老夫、伏虚对真相心知肚明，要是批准拍照，多半会前功尽弃。要说硬拦着不准，又没什么拿得上台面的理由。老夫面露难色，伏虚含笑不语。

甘愿望着二人说：&ldo;你们这是默许了？&rdo;

老夫、许有清甚感惶急，伏虚对此事参与不深，这时审时度势，打起了置身事外的主意，一径儿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