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齐见思红脸,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陆潇亦知不能过火,起身替他掖好了被子:“不要乱动,你忘了腰上的伤,我可没忘。”
和安堂的张掌柜已经候在前厅一刻钟了,陆潇松口说齐大人醒了,侍者这才领了人上前。张掌柜看上去像是六十来岁,倒也生了一副慈眉善目,陆潇拱手道:“劳烦张老跑一趟,替齐大人把脉了。”
张掌柜摆摆手,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颤动:“陆大人客气了,老朽听闻我这不争气的徒弟连把脉都做不好了,就算再忙也得亲自来请罪,替齐大人瞧上一瞧。”
说罢,张掌柜便搭上了齐见思的手腕。
陆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人,半晌,张掌柜收起药箱,从床榻边退了回去,慢悠悠道:“齐大人脉象平稳,已无大碍,年轻人平日里身子也算强健,昨日不过是误食了软骨散罢了。”
陆潇一愣:“软骨散?”
张老徐徐点头,语气温吞:“药与毒悬于一线之间,给人治病治久了,多少也能看出些毒的门道来。软骨散倒是没什么毒性,唯一的效用便是让服用之人四肢瘫软数日。想来做这软骨散的人不知是功力不到家,还是用药材时轻了些,只管了齐大人半日的效力。”
寂静中陆潇与齐见思对视一眼,齐见思缓缓道:“多谢张老解惑,本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张老能替保守今日一行之事,不透露分毫。”
张老呵呵一笑:“自是必然,老朽并非那不懂规矩之人,定当守口如瓶,不叫他人知晓两位大人的境况。”
老掌柜钻入马车,随着仆从悄悄从侧门离开之际,发现了车厢里摆放整齐的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株极适合入药的山参。
折腾一夜,如今确认了齐见思身体无碍后,陆潇冷笑一声合门而出,带着堵在门口的一应人等去前厅秋后算账。
第23章
人人仿佛都有门路,一个两个的都知道昨夜钦差遇刺。陆潇高坐主位,杜子修和穆通判分坐左右,二人不知交换了多少眼色,最终先开口的活落到了穆通判头上,这个老者上来便装做无事发生:“不知陆大人有何忧心事,可否告知下官一二,也好与陆大人分忧解难。”
陆潇双手交叠,十分随意道:“穆老是真不知假不知,本官不做判断。堂下诸位可有真不知道本官究竟是为何心忧的?”
无人吱声。
陆潇冷眼扫视一周,猛地提高声音:“刺客如今极可能尚在府衙内,诸位真是好胆识,个个不动如山,全无惧意!”
他一边发难,一边注意着堂下诸人的表情,听到刺客尚在府衙内时,个个都露出了一副震惊的模样,像是做不得假,但谁又知道究竟是真震惊还是做做样子。
杜子修道:“陆大人息怒,即是如此,那就将府内侍卫仆从挨个排查一遍,就不信找不到那胆大包天之人。”
钱忠斌立刻讥诮道:“大海捞针,百十个仆役,个个都能说不知道,不是我,杜主簿还能撬开旁人的嘴逼谁认罪不成!”
杜子修怒道:“你!”
“行了,叫你们来也没指望谁能当场指认出刺客,”陆潇指尖叩着木椅,发出规律的响声,“本官只是希望,无论诸位从哪里得到的风声,都要将这风声扎进口袋里,莫要再漏出去了。”
孟野跟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只管守在门外,见到陆潇还有些尴尬,低低问了声好就侧身让他进去了,独自呆立着和小叶子大眼瞪小眼。
趁着陆潇和那几位官员打太极的空闲,一地狼藉早已收拾妥当,只是那不甚牢固的窗框被两人先后踩在脚下,破烂地有些可笑。此时找人来修缮不仅浪费时间,更打扰了齐见思休息。陆潇脑袋瓜一转,想了个主意。
“这怎么行!”齐见思推拒道,“换间屋子住就是,没有必要搬去与你同住。”
陆潇一本正经地给他洗脑:“你想想看,在一间屋子里住就是多了一重保障,里边有我,外边有孟野,我倒要亲眼瞧瞧谁还敢闯进来。”
齐见思低垂着眼睫,不直视他:“叫旁人看着总归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在长安时也常常与宁淮同住,宁国公都没觉得不妥呢,”陆潇面不改色,“再说这府里还有谁不知道你昨夜遇刺之事吗,搬来同住显然是为了你的安全呀,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齐见思只点头却不应答,接着顾左右而言他。
陆潇忽地好像明白了,摸了摸下巴试探道:“你若是同意,我这就差人在我房里加上一副床板,一会儿就能将被褥枕头置办齐全了。”
这回齐见思终于同意了。
他这边一首肯,隔了一道长廊的卧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叮叮咚咚了起来。府里有单独的书房,陆潇的卧房里除了床榻案几,也仅仅放了一架水墨屏风充充面子,再安置一张床是绰绰有余。
陆潇推开门发现门口候着的一大一小倒是就这么聊起来了,他看向孟野叮嘱道:“等会会有人送粥来,让你家少爷别逞能非要到前厅用饭,用完粥后让小厮给他收拾好衣服细软,带着他到我房里去。”
孟野先是乖顺地听着前边的吩咐,听到最后瞪大了眼睛。
陆潇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别傻站着了,你自己说这屋里窗户破了墙上还有印子该怎么住,搬去与我同住至少多一个人在房里照看,总比你一个傻站在外面要多几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