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颠簸的厉害,司机也没有松了油门。
不消几个时辰,汽车就已经抵达长沙城门。浓烟散了两天都没有散干净,烧焦的味道混合空气令人作呕。
张启山出声让停车。
他从车上下来,巍峨城门碳黑遍布,城防已经不成形,耳边还隐约能听到惨嚎和恸哭。张启山握紧拳头,青筋迸现。
他抬了脚,迈进长沙城。
身后吴凌及一众干部均已下车,跟在张启山身后徒步进城。
入目惨状别说张启山一众常年驻扎长沙的军官心底悲凉,就连吴凌都像是胸间堵了一口气,呼之不出。
张启山以前就知道什么是焦土政策。
那是政圌府无能的结果,那是玉石俱焚的结果。保住了一座城,却要几十年去修复,要几百年抚平创伤。
即便烧了又如何?
仗便不打了?
日本便不攻城了?
国民政圌府本也不计划说服张启山一众,所以才瞒着他们实行计划,又将他们调离长沙。
呵。
&ldo;佛爷!佛爷回来了!佛爷……&rdo;有人看见张启山,双膝跪地哭着朝张启山爬去,身后几个人、十几个人听到声音都转身朝张启山过来。
&ldo;佛爷!长沙奉你为神……你们为官火烧长沙时为何不救救我们?&rdo;
&ldo;长沙城与你共荣十几年,几十万人在佛爷眼中也比不过官职吗?!&rdo;
&ldo;佛爷!&rdo;
&ldo;佛爷……&rdo;
&ldo;张启山!!&rdo;
&ldo;……&rdo;
吴凌瞧着人群越聚集越多,手腕一抬朝空中放了一枪,百姓被吓怔住,不敢再凑近,眼底看着张启山却只余愤恨。
张启山站的笔直,一寸未动。
张启山面前耸立一座碑文,那是历年为长沙战死的士兵的铭文。那上面的字,越累越多,那石碑越刻越大。
张启山曾对军队说,我们以刻在那石碑上为荣!以力保长沙而战死为荣!
可如今呢?
远处张副官听到枪声,伙同张德伟一众朝城门口跑来,众人聚集的地方看到军装静立,副官大惊,拨开人群朝张启山跑去。
&ldo;佛爷!&rdo;
张启山看着面前已经狼狈非常的副官,他微微张口,却问不出想要问的话。
副官低了头,压抑一天的眼泪终于迸发,他拼命摇头,拽着张启山的披风跪倒在地,满城的破败,随处可见的焦尸,四面充盈的痛哭,怎么都找不到的吴邪,挤爆头颅,副官在张启山面前再也支撑不住,放声大哭。
哭声传染四周,俯首满地,哭嚎遍野。
头顶惊雷闪电,张启山抬头去看,大雨倾盆,瞬间洒满全城。
那是三十万冤圌魂凄厉的浇筑,扑灭整座长沙未灭的暗火,也是三十万冤圌魂的哭声,死的不明不白,死的冤屈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