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八宝鸭需要的几种相对常见的食材笋、冬菇、栗子买到了,鸡肫鸡肉鸭子在村里去买也容易,就是需要几样苏沪当地的特产,干贝、虾米、火腿这些有些难办。
刘信芳告诉沈华浓节假日的时候兴许会弄来一些,最近的中秋节还有一个多月呢,不过就算弄到了那也是特供给某些部门的,需要特供票。
“其实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稀罕,在江浙那边就很常见了,要是有熟人从那边捎带点儿是最简单的。再不然,你可以去竟市饭店和三花宾馆去问问,他们那边有渠道,时常有些新鲜货。”
“以前老周倒是还认识那边一个大厨,现在人退休了,不然也能帮你想想办法了。”刘信芳遗憾的道。
“姑,谢谢你了,说起来竟市饭店我还有个熟人呢,我自己想想办法。”沈华浓琢磨着不知道陆柏薇会不会帮这个忙?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嘲笑她了。
刘信芳感叹了一句:“你们做个菜这也真是折腾人。用别的替代一下不行吗?”就忙去了,刚到了一批物质,还等着她去点货呢。
沈华浓从供销社出来,天阴沉沉的,想想现在去竟市饭店买食材肯定也是白跑一趟,谁能把好不容易弄来的食材卖给她啊。
她干脆也不去了,先回医院,带着昭昭赶紧回家。
路上往作坊去了一趟,这里简陋是简陋,但胜在干净,干活的几个妇女都戴了白口罩和白色的袖套围裙,头发也被拢进了同一的白帽子里,看着比以前整洁多了。
几间小屋被分成了不同的工作间,目前还是以冬瓜糖为主,但并不像以前大家都窝在一起干活,而是划分了职责了,大家各司其职。
其中一间屋里有三个妇女正在切冬瓜条,旁边摆放着几大桶泡着的冬瓜,另一间屋里砌了四口大灶,是专门用来炒糖的,另外肉松和锅巴也都是在这里完成。
还有个专门晾晒包装的小间,昨天饼干厂过来视察之后今天刚送完作坊的第一批存货,这里还有些空荡,木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簸箕和蔑席,里面只晾着两席子的小米锅巴,得凉透了才好装起来,包装用的是买回来的统一的油纸袋,封口还没有技术,用的是最粗糙的卷一卷然后用订书机订上。
粗糙是粗糙了点儿,但比以前可正规干净多了,霍国安挺有想法的,订做油纸袋的时候他还找人在上面印刷了名字“红星香脆米锅巴”、“红星江米条”、“红星多谷果子”下面附带了地址,红星公社里还没有装电话,留的是镇上邮局的电话号码。
看样子红星就是商标了,就是太简陋了,毫无设计感。
沈华浓问他说:“天气潮湿也不大好保存,放没几天就坏了,没卖给饼干厂也没跟人谈合作防腐防潮技术吗?昨天饼干厂过来视察没谈拢吗,他们没看上?”
霍国安摇头说不是,他还诧异沈华浓什么都不知道呢,想想又自以为是的明白了,“肯定是你跟幺爹吵架,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吧。幺爹这一天天忙的,你还跟他吵架闹性子,唉”
沈华浓:
忍了忍,她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霍庭他跟你也差不多大吧,他比霍麻子他们年纪还小,虽然他辈分虽然高,但年纪小这么多,你们就没点什么想法,真的是这么真心实意的喊他?一点不嫌弃别扭?”
“就因为他是公安有出息?大家就都信服他了?”
霍国安神色一肃,背在背后的双手放下来,说:“当然不是了。”
看看沈华浓,说:“幺爹就是个喜欢做事不喜欢往外说的性子,你不知道也对。那都是前几年饥荒时候的事了,这都过去大几年了。”
这里面还有故事?
沈华浓好奇的问:“他做什么了?那时候他也就二十岁吧,不是都已经当兵去了吗。”
霍国安点头说是,“他十六七岁就去当兵了,当兵后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饥荒还没有那么严重,还是刚开始第一年吧,大家伙都没有觉得有多严重,他先是来找我爹,让他给村里人说说想办法存粮,说接下来恐怕不大好。那时候吧谁敢说收成不好、吃不饱那都是污蔑社会主义,我爹没给当回事,还让他别瞎说。”
“后来第二年年成也不好,村里一多半人家都开始断粮了,就是这时他给我来了封信。”
见沈华浓一脸好奇,霍国安也没卖关子,“信里也没写个啥,就说他妹子秀英这一年被接到他姑家去了,家里的房子一直都锁着,让我帮着开门透个气,屋里有些口粮,秀英也用不上,让我拿去给村里分了。”
“当时我就想口粮顶多了就是百把斤吧,往村里分一分一家也能分个一斤吃顿饱的,结果打开门,那屋里全部都是,放了好几个水泥块做的仓,房里堂屋里都是,几个仓都是满的,不是百把斤,得有几千斤了,就是这些帮着大家撑下来的。”
“当时我也惊得不轻,想写信问吧又怕那信被别人看见,忍到他第二次回来才问,他说他上回回来发现他爹留了几根小黄鱼,再加上他当兵之后的工资奖金,去黑市上偷摸买的,那回回来休了一个月探亲假,还带了两个无家可归的战友,三人二十来个晚上就偷摸干这事了。”
“这事就是我们族里的秘密,谁也没有对外说过,那些外嫁的闺女都不知道,谁要是说出去了我们这下湾村也就容不下他了,谁敢给幺爹抹黑添乱,就是我们姓霍的敌人。”
“他救了我们族里大家的命,你说大家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喊他?谁敢耍花花心思,那就是狼心狗肺,不被家里长辈打死,我也得抽死他。”
“不信他信谁?说句不客气的我爹都没他可信,是公安就都能跟他那么有远见,能够一心为我们着想?这跟他有出息也没有关系,幺爹这么能耐的人,没出息都是天理,嘁,党和群众都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