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麟趾抱着手臂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哼!”
不多时,几人商议妥当了,一众人下了楼去,鱼儿便也跟在后边。
客栈地偏,依旧没什么人,花莲和莫问自马厩牵出马来,骑上马,牵着缰绳。花莲揶揄厌离道:“神棍给卜一卦?”
厌离也不恼,自袖中取出三枚铜钱,在手背上掷了六次,收好铜钱,一摆拂尘:“乾卦,元,享,利,贞,祥和顺利。”
花莲笑道:“好兆头。”
厌离又道:“第二爻,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不可莽撞行事,别未进主寨,在关卡里就被人瞧出异样来,待进了寨子,等候时机,待我们也上了山,再做打算。”
花莲和莫问坐下骏马马蹄轻踏,已轻驰起来,二人在暮色之中扬了扬手:“知道了。”
骏马扬尘,风一般驰远了。
众人回了客栈,客栈里客人少,伙计又见清酒一行人都是女人,便躲懒怠慢,洗浴的热水也不烧,鱼儿自己跑到后厨给清酒三人烧起水来,又盛了热水提到清酒门前。
水桶重,鱼儿羸弱的身子提起来摇摇晃晃洒了不少,身上湿漉漉的。
清酒来开门,见状问道:“怎么是你提水过来?”
鱼儿抹了抹下巴上的水渍:“那些伙计睡了……”
清酒接过水桶提进了屋:“进来吧。”
清酒将水倒入屏风后的木盆中,却未急着让鱼儿再下去打水。她将木桶放在一旁,自己悠悠坐在桌前,看了鱼儿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这东风也来的太快了些,都吹到跟前来了。”
这话说的奇怪,鱼儿觉着清酒看她的眼神更奇怪。
随后,清酒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了。她右手撑着脑袋,阖上了眼,暗红的佛珠垂在白皙的臂膀上,反射着灯火的光芒,幽静诡异。
清酒竟似熟睡了般。鱼儿坐了一会,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觉得奇怪,欲要起身,直感到两腿发软,一站起来便浑身无力,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鱼儿更加诧异,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倒是意识开始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糊上一层白纸。
隐隐约约,鱼儿听得窗户打开的吱呀声。两道身影越过窗户进了屋,朝她们走来。鱼儿心里立刻觉得不妙,想起白日里唐麟趾说的话来,暗思:“会不会是山寨里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
鱼儿越想越觉得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使出了浑身的力喊道:“清酒!清酒!”
声音乏软无力。鱼儿看着桌前那道如雪洁雅的身影,心急如火烧,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只坚持了片刻,再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鱼儿再次醒来,是被惊醒的,耳边有低泣,有怒喝声,风声凄迷悲凉似呜咽。
鱼儿一坐起身,便见着四周蹲着许许多多蜷成一团的女人,有幼童,也有大人。
鱼儿焦急四望,唤道:“清酒!清酒!厌离!唐麟趾……”
她身旁的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拉扯她的衣服,低声道:“不要乱叫,会把他们引来的?”
小姑娘话没说多久,立刻来了两个男人,手中铁棍在笼子面前一敲,金属相撞的铿锵声出,尖锐刺耳:“乱叫什么!给老子安分点!”
鱼儿下意识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女人,神色麻木,答道:“这里是炼狱。”
第6章翻云覆雨十三寨(六)
九霄之上骄阳耀目,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鱼儿握住身前冰冷的铁栏,双腕再次被扣上了锁链,锁链上挂了块木牌,写着数字,拴在铁笼底端,像牲畜一般被关在铁笼子里。
这处地方四面都是两丈多高垂直漆黑的山壁,成一圆形,唯有一条七八尺宽的小道通往外面,这里俨然是天然的囚牢。
不光只有鱼儿,这里被关的有上百人。十多人挤在一个铁笼子里,四面还有高高竖起的木桩,上面吊着人,吊着的大多是男人,身上多是伤痕。
在鱼儿身处的铁笼子旁就有一个男人,肩膀宽阔,赤裸的胸膛肌肉虬结,有许多带血的鞭痕,身子小山一样,十分高壮。他面孔刚毅,头皮光滑没一根头发,是个和尚。
鱼儿看他的时候,他沉毅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一瞬间变得柔和与哀怜。他沉沉的叹了一声,不知何故。鱼儿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向着其他的铁笼子里张望,找寻清酒几人的身影。
铁栏阻着,鱼儿视线有限,看不到所有的人,直恨不得把一双眼睛剜了丢出去看去。绕着铁笼子转了一圈,依旧没多大用处,反倒是那铁链太短,鱼儿走的太猛,被扯得一个踉跄。
鱼儿望向手腕上的铁链,眼中溢出愤恨来,自己被困了三年,桩子就定在家中的院子里,锁链很长,自己可以走到厨房,院子,堂屋,库房里,却进不了那山贼的房里。那山贼因娘亲那一遭变的精明又谨慎,怕自己暗夜里偷偷潜入他房内趁他熟睡杀了他,又怕自己趁他不在便跑了,于是想出这条计策,将自己如同牲畜一样拴了三年。
解开锁链的那一晚,自己被打的垂死,原以为活不了了,直恨天道不公,让恶人逍遥人间,好人煎熬受苦,万念俱灰时,清酒来了,就像是上天回应自己不忿的心一般……
鱼儿眼神骤然一变,狠狠的拉扯腕上的锁链,其势头竟是剥一层皮下来,也要将这锁链卸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