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拔开酒葫芦的塞子,房内顿时弥漫甘冽的醇香。齐天柱出家数年,久不饮酒,而今闻得这酒香,竟也情不自禁的叹道:“好酒!”
清酒道:“鱼儿,过来。”
鱼儿坐到了清酒身旁。清酒伸过手,十指纤长,一手托起鱼儿双手来:“你这伤口若是就这般包扎,日后会流脓落疤,须得先拿酒清洗干净,可能会有些疼。”
鱼儿点了点头,软软应道:“嗯。”
清酒葫芦尚未倾倒,自梁上传来一道声音:“你用起这酒给她洗伤口?”
清酒含着笑意,声气飘忽,似吟咏一般:“投我以木桃,自然要报之以琼瑶。”
黑色的身影从梁上暗处落下,如一片鸦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惊起一丝尘埃:“得了,要是莫问晓得了,要在你跟前哭死。”
鱼儿惊讶的看着来人,这落下的人是唐麟趾,竟是一直待在屋内的。
唐麟趾自怀里取出一白瓷小瓶来,扔给了清酒,转而朝齐天柱作了一揖:“唐门,唐麟趾。”
齐天柱暗暗吃惊,面前这女子气息内敛,内力不俗,来时无声,轻功极佳,加之其英姿潇洒,出于唐门,他便知道这是个高手,暗暗比较,自觉她即便是年岁较轻,与自己比之也是毫不逊色的。
一个唐麟趾,一个清酒,皆是气宇非凡,身在龙潭虎穴之中却泰然自若,且听先前言语,似早有同伴混迹在山贼之中。齐天柱心中有了底,这伙人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被劫上山来,怕是将计就计,特地被山贼‘抓’来的。
齐天柱朝两人一抱拳:“两位姑娘!”
清酒将瓷瓶内的药汁倒在鱼儿伤口上,药汁淡绿清透,鱼儿只觉得一片清凉,药汁自伤处流下时变得黑红混浊,伤口变得干净,露出一片淡红泛白的肉来,清酒又用白布条将鱼儿两指手指包扎好,手法利落,待结系成,清酒道:“齐大哥这是何意。”
齐天柱道:“我知道两位姑娘不是凡俗之人,并非是被抓到这翻云覆雨十三寨来,而是自己要到这山寨来。”
齐天柱朝二人抱拳弯腰:“倘若二位姑娘所行之事是与这寨子对着来,齐某愿助一臂之力,不!请让齐某出这一臂之力!”他心知自己智谋不足,即便现下脱出牢笼,与山寨硬拚怕也难报私仇。而清酒几人不仅毫发无损,手足自由的上了山寨,甚至有同伴混在山寨之中,且先前鱼儿能辨路,称看过‘地图’,怕也是这群人弄到的,这一行人虽来历不明,可灵秀出尘,料想是超凡脱俗的俊杰,虽不知这行人目的为何,但她们此番有备而来,定是与山贼为难的,既是如此,何不帮她们一把,一来若是目的相通,可灭了这群为恶的山贼,二来,可保护鱼儿,全自己恩义。
鱼儿收回自己的手,摸着手上的绷带:“大人,齐叔的家便是被这山寨毁了的。”
鱼儿与清酒几人处了十多日了,唐麟趾几人的名她都能叫出来,唯独唤清酒的时候便战战兢兢,张口难言,先前在客栈昏迷时和从地牢醒来之时唤出口都是焦急惊慌的当口,也就想不到那么多,如今面对着清酒,四周沉静,她便又开不了口了。
清酒看了鱼儿一眼:“唤我清酒。”
鱼儿缓缓抬起头来,清酒已看向齐天柱:“齐大哥内力未复,不若就在这里调息,先恢复内力伤势再说。”
清酒未置可否,但至少未赶齐天柱走,齐天柱便放宽了心。
房内宽大,这屋子里三个姑娘家,他在这坐一夜尚且不好意思,更不会占床,因此走到那屏风后边,席地而坐,调息起来。
清酒对唐麟趾道:“你让花莲去牢里看看,可别让他们在我明日的婚宴前生出什么事来。”
唐麟趾应了,不走正门,身子如轻燕从月窗跃出,融入在月色中。
清酒见外边夜色淡了许多,天际成了深蓝色,已快天亮了,她道:“鱼儿,天快亮了,你去床上睡会儿,养足精神,明日可有一场好戏看。”
“你呢?”
“我坐一会儿便好。”
“不,我坐着,坐着就好。”鱼儿本已站起来了,又坐了下去。
清酒浅浅一笑:“我是习武之人,扛得住数日饥寒劳累,你这小身子板挨了一晚了,还熬得住?”
鱼儿抿抿嘴:“我,我身子小,几张凳子拼一下就可以躺了。”
清酒道:“好了,听话,去睡。”
鱼儿这才扭扭捏捏,在床上躺下了,她本想躺躺就起来,将床让给清酒,岂知一日劳神劳身,几番惊吓,早已身心俱疲,沾了枕头便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落日时分。
次日醒来,还是给门外的动静闹醒的。
鱼儿下床来,便听得外边一声爆喝:“他祖宗的,看守的人呐!死哪去了!”
第9章翻云覆雨十三寨(九)
鱼儿起了身来,见清酒端坐在桌前,依旧是昨晚所坐的位置:“清酒。”
齐天柱自屏风后探出身来,手握铁杵,一动风起:“清酒姑娘。”
齐天柱比划了两下,问清酒需不需要他潜伏着,待那人进来,一把拿住他做人质。
清酒道:“不必。”
屋外的人一腔怒意走来,将楼梯踩的登登响。鱼儿和齐天柱又避回屏风后面。
只见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匡当的撞向两边,来人一件红绸绣金牡丹的半袖长衫,敞开着露出胸膛,方面大耳,虎目森森,腰间挂一把鬼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