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外面又打雷了,小天睡得很香,他假装的。
他感觉那种嚓嚓声特别刺耳,也特别不舒服。好像一只没有脚的动物在地上爬,又好像一只有脚的动物走路不用抬脚。小天有点害怕,屏幕一关,四周更漆黑,再闭上眼,黑的没边了。
那个声音在窗边上就消失了。小天保持着一个姿式不敢动。黑暗中又传来两记雷,小天连哆嗦都忍下来。过了一分钟左右,小天越发觉得眼中的黑很深遂,他想,应该走了吧。他慢慢得把眼睁开了一条缝瞅向窗户。小天这回哆嗦了,他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大脑袋正贴在窗户边上,长长的头发搭在这颗脑袋上就像被烧焦的拖布,那脑袋也在瞅着他,像披着布条的皮球一动不动的挂在墙上……小天没敢多看,他瞬间就把这景像合在眼皮之外了。
小天有点紧张。手心咝咝的向外冒汗,可怜的小天,他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式。假如我们用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人不让你动,你就总想动一下,如果让你可以随便动,你就会动也不动的睡着了。小天保持的这个造型让他心痒筋搐。动那么一下也好,可他还是不敢动。他静听钟表一秒一秒的走,以此来计算时间。他准备打持久战。秒针的动静让他稍微静下点儿心。他一口气儿数到了1200秒。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天再次睁开眼。他对自己说,也许那脑袋还在。他言不由衷,他其实在想,那脑袋一定不在了。可是,小天看见,那脑袋还在。
小天的脑袋里开始乱七八糟,他想,他是不是真的挂了一个什么东西在窗户上?那不是他妈,他妈头发没这这么长,他妈头没这么大,他看不见那张脸,在黑暗里隐去了五官,可他感觉到在那张脸上有一双白色的眼睛在看着他,眼睛眨都不眨,没有眼球,要么,就全是眼球,要么,就是眼球翻到后面去了。他也看不到那颗头的身子,墙挡着,小天感觉不对劲,这角度,压根儿就没有身子!
小天从床边滚到了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他对自己说,那个头不在了。其实他在想,那个头一定还在那。可是,那个头果然不在了。
小天还没有跑出去,他的脚早就不听使唤了。
他回头看,窗外有一个冰箱,其它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在写小说,那他一定会想,我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吧。这不是小说,小天的确看到着了东西,可小天还是想,我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吧?我只能解释为小天以前看过很多小说,生活已经小说化了。
小天走近窗户,把头探了出去。若是我就不敢,我想此时头一探出去一定会在边上同样一个头猛向你探过来,那头上没有脸,四面全是头发,全是后脑勺儿,这是电影里常用的情节。可小天把头探了出去,他什么也没看见。我只能解释为小天没看过太多电影,生活没有电影化。
第32章旁边有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3-2013:43:16字数:2572
奶奶在爷爷死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在她离世前的那几年,还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病和肺,呼吸的时候如同破风箱般嘶哑难听,让我很恐惧下一刻她的肺会不会从胸腔中跳出来。每次她迈着小巧步还未及我家百米时,我远远便能听到那一阵阵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好在那时候叔伯都已长大成人,并且陆续成家,娶来的媳妇都称不上贤惠,人口一多原本还勉强能住下的老屋变得分外拥挤,父亲说我刚出生那几年也是在那间老屋住过。
后来叔伯们以及父亲与奶奶分了家,几个婶婶都不愿意伺候奶奶,只剩三叔和三婶带着二个娃娃无处可去,奶奶便把老屋隔出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自己住在里面,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小小的房门,屋里既黑暗又潮湿。
她的晚年,很是凄苦。
妈妈也曾私底下告诫我,奶奶的病会传染,让我不要吃她的东西,更不要去喝她家的水。小孩子对于疾病的恐惧,远远胜过了奶奶为我们这几个堂兄弟精心准备的吃食,那间小黑屋既黑暗又阴森,我们几个堂兄弟对那屋有着莫名的恐惧感,以至于奶奶在世的最后几年,我们极少去那间小屋。
奶奶对于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叔伯们并不赡养她的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太多的争执,也许她也知道叔伯们过得清苦,也许她早已没有力气去要求、哭闹,她唯一让叔伯们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几家凑钱买了一副棺材。
当时那副棺材是什么材料制成,是好是劣已不得而知,唯一只知道那副棺材花了八百多块钱,在九七年的时候那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毕竟那时候国营企业的职工也才几十块钱一个月。几位婶婶甚至为了出多少钱的问题而大打出手,争执不休,无非是希望自家少出或者干脆不出买棺材的钱,因为即使平摊下来,每家要出的那份也不是小数目。
最后还是当时被国家政策安排到国企上班的大伯咬着牙齿挨家挨户地对着婶婶们说好话,与我父亲几位叔叔凑出了这份钱,大伯自然出得最多。
儿子媳妇的不孝让奶奶心灰意冷,褶皱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层乌云,从我记事起见到奶奶笑过的次数寥寥可数,最特别的就是棺材运回来那天,我看见奶奶眼中闪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明亮,嘴角也扯出一抹特别的笑意,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