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妆。
这二字一现,他便如被一只利爪揪住了心脏,竟是不能呼吸。
薄妆……这个名字带给他的记忆太深太惨痛,他用力闭了闭眼,仍掩不住眸中波澜掀涌。
&ldo;顾施主……害我全家,&rdo;他缓缓道,&ldo;我自然要将她铭心刻骨地记着。&rdo;
这话极其惨然,听得苏寂一怔,但见云止目光里含着极深切的隐痛,那是经过了无数个日夜沉淀下来的苦,流走他周身,蒙蔽他双眼,那样的仇恨,自然……是铭心刻骨。
对一位走街卖艺的琴女心生怜悯,竟导致满门上下尽遭屠戮。即令在佛前修了五年,也不能消净这样的仇恨,而只能让他暂时平静而已。
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吧?
这一刻,苏寂竟然有一点羡慕顾怀幽。
能被人如此牢固地记恨着,毕竟,也是一种感情吧?
而她,虽然年幼时便与萧遗订有婚约,人去楼空之后,却什么痕迹也不能留下。
恨,总是比爱来得更深、更持久,不是么?
苏寂自知失言,心中却始终存着一股恼怒,转身便走,反又被桌子撞了腰。她并不呼痛,径自提了食盒,便摔门而去。
&ldo;采萧!&rdo;云止蓦然惊觉,拔足便追,到了院落里终于将她拉住。
拉住她后,他又立刻放下了手。
她背对着他,双肩微微抽动,没有说话。
他心头一颤,&ldo;采萧……你哭了?&rdo;
她仍旧不说话。
&ldo;你不要哭……&rdo;云止忽然间手忙脚乱,拼命将她的身子扳正过来,便见她一双清澈眼眸倒映着夜空月色,清凌凌地转着几颗水珠,却始终不曾掉落。
&ldo;萧遗哥哥,我比顾怀幽哪里不如了?&rdo;苏寂突然哭喊起来,目光灼烫地盯着他,&ldo;为什么你当年可以喜欢她,现在却不能喜欢我?&rdo;
云止深深吸一口气,&ldo;我当年……也并不曾喜欢她。&rdo;
苏寂一呆,旋即又大声道:&ldo;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rdo;
云止默了默,&ldo;贫僧……我的确不知。&rdo;
面对这样死心眼的男人,苏寂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好,跺了跺脚,便转身抢步走了出去。
云止欲言又止,终是抬足跟上。
她伸手将他狠狠一推,脚下却是不停,已经迈出了息风院,山崖上凄冷的风蓦地灌了进来,刺得她一个寒颤。
云止被她一推,竟觉头脑晕眩,心头仍然着急,跟着她出去,&ldo;采萧,我送你。&rdo;
苏寂咬了咬牙,终是忍住了将他推下悬崖的冲动。
三日前自己绝望走过的山路,今晚再度走来,好似有了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