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示君的脸和许庭深一样白,难堪、无措、慌乱一览无遗。他狠狠地推了一把许庭深张嘴破口大骂。
“你他妈烧坏脑子了吧!说得什么混账话!”许庭深无声地笑了一下,心里已经烂了。他仰头,眼角胀痛。
“我是疯了,想了十年能不疯吗?”许庭深自嘲地说,他快速地眨眨眼,才让一些水汽倒了回去。
邱示君彻底楞了,他杵在那里瞬间耳鸣。耳朵里不断盘旋着尖锐的声音,震着他的耳膜。
“你烧糊涂了。”邱示君喃喃地说,许庭深慢慢抬起头,他看着邱示君温温柔柔地笑了下。
邱示君心头乱跳,后背都快冒出汗来。许庭深盯着他不断后退的脚步,轻轻地说:“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更不会纠缠你。”
我们,就此别过吧。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到底还是舍不得说,虽然心里已经这么想了。许庭深没想到,最后一面,这么快就来了,他喟叹。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甩上了,许庭深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像尊佛一样呆坐在那儿,眼神落在邱示君刚叫的外卖上,他突然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趿着鞋走过去弯腰把外卖袋子拎起来。许庭深困难地坐回位子上,他解开塑料袋,把饭拿出来。
邱示君点的一客港式双拼饭,许庭深拆了筷子夹了一块叉烧放到嘴里。他嘴里发苦,没有味道,吃饭如同嚼蜡。但是他还是努力吃,喉咙肿得太疼了,吞咽很困难。吃到第四口的时候,许庭深实在憋不住吐了。
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跑到厕所,双膝一跪对准马桶就吐了出来。他的呕吐声很大,胃里一阵被绞的难受,他的指甲开始变色,手一下子冷了下来。
等吐完了,许庭深的呼吸变重了。他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头仰着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胸口好难受,像是哮喘,感觉气短。
邱示君的十指插?进发里,他蹲在马路边,手指不停地揪着头发,他心里烦得很。经过他身边的路人都像他投去探究的目光,邱示君蓦地抬头,眼底一片猩红。
他又蹲了一会才站起来,腿有些麻了,走起路来都一拐一瘸。他想起来,车子停在许庭深家的地下车库,他咒骂一声又往里走。
“滴嘟滴嘟!”忽然一声尖锐的声音让邱示君侧目,白色的救护车闪着刺眼的光跟在他身边飞速地开过,邱示君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他看了眼车子开的方向,心里突生不好的预感。
他拖着脚步又磨蹭了几步,下一秒,就拼了命的往前跑,他使劲地摆臂,大腿都快要抽筋了。风在他耳边灌,耳鸣的声音刺得他奔溃。
“”邱示君总算跑到了许庭深的家楼下,果不其然停着一辆救护车,邱示君感觉呼吸骤停,他搭着扶手不顾一切地往上冲!
“庭深!庭深!”邱示君使劲砸门,砸了半天里面都没人反应,他胡乱地拍了拍身上,突然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钥匙。
他急忙掏出来,钥匙扣上窜着好几把,邱示君手抖,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是哪一把,他随便扯了一把对着门锁,结果对不上眼。
邱示君蹦出个脏字,他又手抖着去开另外一把,这回门开了。
“庭深!”邱示君闯进去就喊,客厅一片狼藉,他边喊边往浴室冲,一眼看见斜靠在马桶边的许庭深。他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把许庭深半抱在怀里,他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第八章
“高烧四十点二度,生理性脱水,急性肺炎。”邱示君迅速抓到医生口中的关键字,许庭深已经半昏迷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护士在许庭深的额头上贴了降温贴,同时注射药物挂水。她嘱咐邱示君时不时注意许庭深的体温,如果温度降不下去,赶紧通知她。邱示君点了下头,护士就走了。邱示君捏了捏鼻根,感觉头痛欲裂。
许庭深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邱示君只好在他边上坐下。这三甲医院的床位和摇奖一样,深夜的急诊更是中奖率极低。许庭深只能躺在一张钢丝推床上,他人又高,腿都不够伸的。
邱示君照理应该很困了,却偏偏毫无睡意。他的眼光落到许庭深脸上,许庭深那一句惊心动魄的表白刹那间飞进脑子里。
二十岁到三十岁,十年的时间,整整十年。邱示君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和许庭深认识了多少年,二十多年总有了。而许庭深用了一大半的时间爱着自己。
邱示君觉得不寒而栗。他和许庭深大学的时候其实分开了,他去了美国学音乐,而许庭深去了西班牙。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许庭深开玩笑说:“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美国吧,你这涉世未深的小子,别被人欺负了。”
邱示君当时很不屑地瞪他说:“你一学建筑的,不去西班牙看高迪,跑美国干嘛?”许庭深当时笑笑不讲话,邱示君也只当他是逗自己而已。现在想来,他是另一层意思。
邱示君的心越烦,记忆就涌得更猛,更清晰。
刚到美国那会,确实很不适应。语言、生活习惯、人际交往样样都让邱示君感到头疼。他又是个很懒的人,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倒是没什么。但是学业压力很大,再加之语言上的困难,邱示君那会抽烟很凶。
有一回,许庭深和自己打视讯电话,他正叼根烟。许庭深一惊,扯了扯耳机线说:“怎么又抽烟了?示君,少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