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枭等妖鬼都守在极冰台下,手下所有的妖鬼对他们的进入都保持防备严阵以待,而极冰台上,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男子被两条冰链贯穿了琵琶骨,挂在高高的冰柱上,而冰链下有血在流淌。
每一滴血,都滴在了逢幽的心头上。
他用仇恨而复杂的目光看着鬼枭,竭力保持平静的语气:&ldo;鬼枭,冥冰已经消失了,魂魄都不在六界之内了,而今日的情形你也很清楚,你们是不可能轻易杀出去的,就算你不考虑你自己,难道也不考虑你身边的这些兄弟吗?你真的执意要为他尽忠,哪怕在这里全军覆没吗?&rdo;
鬼枭同样对他投之以深切的仇恨,声音亮如洪钟,在冰窟里来回回荡嗡嗡作响,震得冰窟顶上都掉下几许冰屑:&ldo;呵,你不用再妄想挑拨离间了,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一个魂魄,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你炼化了冥冰大人,他又怎么会消失?逢幽,我和你之仇不共戴天,你杀死了大人,我就让你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rdo;
话音未落,他便狠狠地打了一个手势。即使知道今日有来无回,他也要让逢幽心爱的人在他面前用最残酷的方式魂飞魄散,让今日的一切都成为逢幽永生难忘的噩梦!
只是他的手势还未落下,就听极冰台上传来一阵高妙哀恸的歌声,歌声清越如惊鸿,又似缥缈隔云端,发声清哀,盖动梁尘,真正的动人心魄,宛如天籁。
就连台下所有的妖鬼都不由自主地怔愣了片刻,就在这须臾之间,鬼枭瞬间扭过头去,利箭一样的目光嗖地投向夜堇。他知道逢幽对夜堇发下的誓言后,明白了夜堇对逢幽的重要性后,就发誓要让逢幽永生永世、痛失所爱!所以他把夜堇捉了回来。可尽管如此,他却从没有把眼前这个面容苍白、被他带来后便始终默不作声的凡人放在眼里。
他以为,要打碎这个凡人的魂魄,只是一挥手的事情。
而眼下,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凡人,一句调子行至尾声,歌声提上,响遏行云,身体里随之迸发出一阵巨大的光芒,照射在台下的每一个妖鬼身上,并瞬间消融了他身后的两条冰链,背后的两道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鬼枭茫然地呢喃着:&ldo;南明离珠?&rdo;他转过头来,就见方才还在眼前的逢幽一众已经消失了,他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就和身边的无数妖鬼消融在这一片漫天盛放的光芒里。
夜堇抬头仰望着在极盛的光芒中,极冰窟积存千年的深厚冰层在南明离珠的光热下消融,滴落下些许的水迹,微微叹息了一声。
南明离珠是逢幽交给他护体的宝物,不想它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使用。
光芒渐渐在冰窟中黯淡下去,身侧有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ldo;一切都结束了。&rdo;
他侧脸对那人微笑:&ldo;是啊,一切都结束了。&rdo;
第8章第八章
在又一个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的春日暖阳里,京城里各路的小道消息里都传着这样两件令人吃惊的事:头一件事是说,据说京中第一青楼尽君欢,因为楼中花魁在楼中年末红楼夜宴的评比中传出了青楼第一美人的名声来,后来流言越传越盛,渐渐竟有人在私底下传言说尽君欢新任的花魁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美人。而原本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倾贵妃无意中听闻了这个传言后,登时大怒,仰仗自己眼下几乎可谓烈火烹油的天子盛宠,命人查封了尽君欢。
而京中另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是说,不知是哪位邪师使用了什么妖法,竟使天上纷纷飘下来无数的邀请函,掉进了京城百姓的手中,邀他们于城郊凤凰台赏春会歌。时人轰动,纷纷涌去,只见城郊凤凰台上静坐一身着血衣的年轻男子,众人哄闹,却无人可触,直至约定时至,暖风忽至,百鸟长鸣,繁花盛开,血衣男子起身微笑,拂开长衣宽袖,立于天地之中放声而歌。
旁若无人,天地清歌,犹如一只折颈而歌的凤鸟。
凤凰台上凤凰歌。
一曲歌毕,当众人沉浸歌声心神摇曳时,歌者却于光尘中渐渐消失,此后京中百姓再未见过歌者面目。
在随着逢幽回冥府的道路两旁,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在黄泉吹来的微风中微微摇曳,妖冶诡异如鲜血一般的颜色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和美丽。
随着逢幽穿了一身赤烈红衣的夜堇扯了扯他同样血红的衣袖,有些微赧道:&ldo;你说邀我去京外凤凰台上唱歌,我以为你是要我为你一人而唱,怎会来了那么多人?你之前说的都是在骗我。&rdo;
逢幽侧过脸,微微歪着脑袋对他轻笑道:&ldo;有吗?我没有告诉你会来这么多人,也没说过不会来这么多人啊。&rdo;
夜堇无语地斜斜瞥他一眼:&ldo;其实我早就发现你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你总是很能骗人,见我的第一面就开始骗我。&rdo;
&ldo;哦,那我骗你什么了?&rdo;
夜堇轻笑一声:&ldo;呵,就算你当时受伤再重,也不可能毫无警觉地任我把你拖进我住的房间里,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你就在佯装。后来再见面时,你又对我撒了两个谎。第一,你说你是为了报我救命之恩,可实际上,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死,什么救命之恩,纯是胡扯。第二,你说为我做药浴,是为了让我的身体适应丹药,实际上还是骗我。纵是凡人服用化颜丹,也可直接服用,根本不需要改善体质。那些药浴,其实是你为了替我调理体质才会……&rdo;
逢幽摸摸鼻头,打断他道:&ldo;好了好了,我是骗了你,还骗了你很多次,我都承认,你看可好?&rdo;
&ldo;呵,你以后要是还骗我的话‐‐&rdo;
望着眼前盈盈含笑的一双眼睛,逢幽心下一动,记忆跟着眼前大片大片微微摇晃的曼珠沙华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赖在床上的布衣男人仰头躺着,唇角含着笑,眼睛却死都不睁开:&ldo;是吗?我伤太重,胃口差得很,十分难受,不如把饭拿进来,你喂给我。&rdo;
床边不远处,坐在凳子上蒙着白色布巾的瞎眼男子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ldo;你想得倒美,吃不了饭,那你去请个仆人来伺候你好了。&rdo;
说完便一拍桌子转身走了。
布衣男人听到动静只是笑了笑,接着闭目养神。
不到一会儿,却见方才那个蒙着脸的男子又转身进了门,手里又端来一碟开胃的小菜。
男人终于睁开眼,朝他似笑非笑地问道:&ldo;怎么又回来了?&rdo;
&ldo;你管我?&rdo;蒙脸男子僵硬了片刻,才把桌上的食盒端了起来,大踏步朝床上的男人走过去,恶声恶气地道:&ldo;‐‐起来点,我喂你。&rdo;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最喜欢最后回忆的这段,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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