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符阵紊乱无序,画符的人显然没有多大的本领,最多只有几十年的功底,比起他的本事,说是荧烛之光也是抬举。可是他竟然被在这里间简陋得可笑原囚室里。
人类果然是无耻的,若不是用这些下流手段,他又岂会上当?
苏湛开始时气得破口大骂,让那杂毛道士和他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声,但四处寂静,只有长长的通道口传来他微弱的回音。
堂堂正正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法力完全被限制在内丹里,那道士的一个符咒,便能让他无法翻身。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终于还是被徐秋随说中,他被人用计陷害,但却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徐秋随的话如言在耳,他便已落入他人之手。
半个月以后,就是他的死期了。
该是说徐秋随一语成谶,是个乌鸦嘴么?还是应该后悔自己不小心,被人设了陷阱活捉?
他大骂之后纵声大笑,但笑到最后,却有悲音。
那道士不知他已能辟谷,仍旧让人每天送了饭食过来。送饭的人畏惧他,抖抖索索地将碗放在铁栅外面。第一次送饭来时,险些打翻了碗,后来发现他困顿地倒在地上,这才放心了些。
虽然可以从铁栅中取到碗,但已辟谷,又被徐秋随宠得很是挑食,普通的饭菜都吃不下,自然更是吃不下那残羹冷炙,想到自己竟是因为误食了那一碗黑米粥而被擒,心中更是忿恨,从铁栅的fèng隙里伸了尾巴,连饭带碗勾起,砸到了那仆役身上。
那仆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次送饭来时,放置的地方离他又远了些。
那饭食十分粗陋,无非是一碗汤水,里面拌着剩饭剩菜,便如潲水一般,那仆役看他不吃,索性连饭菜也不送了,任那碗潲水馊掉。
这间囚室十分狭小,他的原形如今已有水桶般粗细,三四丈长,现在只能盘在一起,否则一不小心碰到贴满符咒的铁栅,就会疼痛不堪。过了几日后,他才能勉强凝聚一缕法力,幻化成人形,但略一分神,法力消散,又会在身上现出蛇纹。
原来失去法力后,要维持人形是这么的困难,也不知徐秋随是怎么办到的,两百多年,竟然从来没看到他有一次变成原形。
想徐秋随时,他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
他现在唯一不想见的人就是徐秋随。只要一见到了,就会想到自己做下的蠢事。可是现在他深陷牢笼,即使想见也是见不到了。
他的余生,只有不到三天。三天后就是他的死期。
早就没有了开始时的狂怒暴躁,此时的苏湛内心变得十分平列。他坐在牢里,想到的是自己六百多年的一生,这一生对于人类来说十分漫长,但是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修炼上,剩下的记忆,都和另一个叫做徐秋随的妖怪联系在一起。
如果徐秋随知道他被人所害,不知道会不会为他报仇?
大概不会吧,或许知道他的死讯,还会说一声&ldo;活该&rdo;。
你果然是活该罢,一股难以形容的发音涌上,让他心里一阵酸楚。即使徐秋随不会给他报仇,他也觉得,的确是有些对不起他。
眼中渗出陌生的酸涩湿润的感觉,他伸手一拭,看着指尖那迷茫了半晌,这才惊觉这是泪水。传说眼泪这种东西,只有上了千年的大妖才懂。他竟然提前了几百年,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ldo;苏湛。&rdo;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通道的另一端传来,声音再熟悉不过,竟是他多日不见的徐秋随。
苏湛随手擦干泪痕,看着徐秋随缓缓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外袍,里面是一件绯红衣裳,重重叠叠的衣衫繁复华贵,衣襟袖口的花纹也是云纹正白色。长发用一枚白玉簪子束起,显得俊雅出尘。看到苏湛时,他的眸光便凝住了,脸上神色有些哀伤,但又像是欢喜。
&ldo;你怎么进来的?&rdo;看到徐秋随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食盒,苏湛便知道他只是来看望他而已,并不是救他出去。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他下的封印只有他自己能解开,徐秋随不可能冲开。而且如果徐秋随恢复法力,只需瞬间就能在他面前出现,不必走过来。
明知存在的种种不可能,苏湛仍然抱着一线希望,这种复杂的心情,大概只有临死之前才能清楚地明白。
他低声问:&ldo;你怎么来了,外面的不严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