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也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山神大人,可是祖母却说不是,而且还告诉我山女郎的存在,同时也再三地嘱咐我,万一不小心真的遇到山女郎,绝对不可以看对方的脸。
该不会真的遇到山女郎了吧?……
我一面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起这么恐怖的传说,一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正当我以为一切的声音都静止之后,右前方的草丛里却传出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我这里过来。
一开始还以为是动物,这种现实的可能性令我放心不少,但是一想到会不会是熊之类的,马上又开始害怕起来。不过,我从来没听过这附近的山里有熊出没,狼也早就从这里销声匿迹了。那么,就只剩下山猪或狐狸,再不然就是野狗。
问题是,树叶摩擦的声音不止出现在草丛底下,就连草丛上面也有,感觉上就好像是有什么用两只脚走路的东西,正要从那里出现似地
过了一会儿……
有一个看起来就像是用布袋包起来的东西,从郁郁苍苍的茂密的草丛里悄悄地冒了出来。看起来虽然是人的形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不是人。这种感觉令我害怕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是一种几乎与痛苦的恐怖颤栗。
那个像布袋一样的东西,一面直勾勾地紧盯着我,一面慢条斯理地走到山路旁,然后慢吞吞地停了下来,继续凝视着我……不对,正确的说法是紧盯着我,但事实到底如何,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没有办法确定呢?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后,那个东西突然靠了过来,而且是一直线的朝我走来!
正当我感觉到背脊上闪过一阵恶寒的同时,也发现了我为什么会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东西的眼睛,这个发现令我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冒出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因为我虽然可以看到她那张被包裹在破破烂烂的头巾底下的脸,但是那张脸却没有一个明确的轮廓。
绝对不可以去看山女郎的脸……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站在我的面前。
头上包着一条脏兮兮的咖啡色头巾,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看起来原本应该是藏青色的和服,肩膀上斜跨这一个藤蔓花纹的大布包,右手还拄着一根拐杖。光看外边只会觉得是一个老婆婆,但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真的是山女郎吗?
万一不小心在山里面遇到,不管对方是什么,只要把这个给他就行了。
祖母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因此我连忙把布做的钱包从头陀袋里拿出来,用右手抓住用半纸包起来的树木果实,颤巍巍地把手往前伸。
如此一来,那个东西便把自己的脸一个劲儿地往我的手靠近。我超怕她会把用半纸包起来的树木果实连同我的右手一起吞到肚子里,结果她只是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把我放在掌心,用半纸包起来的树木果实给拿走,害我大吃一惊。不过,更大的冲击还在后头,因为那个东西的手就像是支饭勺一样,连一根像样的手指都没有。
然后,更令人吓得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
&ldo;现、在……几、点、了……&rdo;
异常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学会人类说话的方式一样。
&ldo;……&rdo;
说起来真是有够丢脸,被她这么一问,我却连一句话也将不出来,尽管如此,还是拼命地用肢体语言试图表达,我既没有戴手表,身上也没有怀表。
结果,对方又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
&ldo;涡……涡原……是往、这个方向……吗?&rdo;
我一开始还没听出来对方在问什么,后来终于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位于神户东边的&ldo;涡原&rdo;要往哪个方向去。问题是,我自己都已经迷路了,又怎么可能分得清楚东南西北?
尽管我已经自身难保了,依旧试图用肢体语言向对方表明自己的立场,那个看起来像是老婆婆的人,在看懂我的意思之后,四下看了一圈,开始慢条斯理地横切过山路,往前面的草丛里走去。
她打算直接走到涡原去吗?可是不管再怎么想,走到一半太阳就会下山了,更何况那里不是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疗养院之类的机构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十分荒凉的地方吗?而且明明就有山路可以从神户通往涡原,为什么非得走在草丛里呢?
一切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一面目送她离去的背影,一面沉浸在那种说不上来的郁闷情绪里,突然,对方停下了脚步,然后把上半身转过来说:
&ldo;赶、快……离、开……这、里……&rdo;
她应该是要我赶快下山吧!为什么她会这么说呢?因为她说得不清不楚的,再加上已经走得离我有一段距离,所以比刚才更难听懂她的意思。
但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提出一个问题:
&ldo;这里是哪里?&rdo;
我想眼前这个东西一定知道这里是哪里,而且我的想法并没有错,只不过‐‐
&ldo;乎、山……&rdo;
当我听见这个答案的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有股远远超越自从我进入这座山以来所感受到的恐惧总和还要深刻的颤栗,瞬间将我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