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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她的思想观念倘若不能被红尘中人所认同,那便代表着她将失去于&ldo;公正&rdo;挂钩的道统。

‐‐破邪显正的杀破道。

如果她本身都不能代表世人所认同的&ldo;公正&rdo;,那就更别谈&ldo;破邪&rdo;了。

毕竟正邪与善恶的判决,本就会因为岁月的变迁与人心的浮动而改变。如果阴朔不能正确解释人世间的善恶正邪,那她自然没有资格统领破邪显正道。

想明白了这些的阴朔却没有如乔奈所想的那般动怒,甚至连原本因为争辩而生出的几分火气都消匿无踪,让人看不出情绪。

乔奈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想要去窥探剑尊的心灵,却见阴朔眼神一飘,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乔奈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他的晦目的确能窥探人心,但那必须双方都产生眼神的交流,可是剑尊如今用一种很有力度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天灵盖,活像是想要把他的头盖骨掀起来看看一样,看似很尊敬地跟他对视,实际上完美地躲避了他所有的眼神交流。

阴朔牢记着小一的忠告,不跟对方产生任何的眼神交流,一边搜肠刮肚,一边语气轻慢地道:&ldo;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笑话,对吗?&rdo;

‐‐&ldo;如果暂时想不出反驳对方的话语,先不要慌,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对方的观点,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同时也给对手施加无形的压力。&rdo;

阴朔想到了小一曾经对他们讲解过的论道之术,面上神情不变,却是道:&ldo;魔尊可还记得易尘两人前曾在此说过的话?&rdo;

剑尊搬出了易尘上仙的名号,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修士们顿时竖起了耳朵,而乔奈的笑容却淡去了些许,那种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的头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乔奈忍不住道:&ldo;哦?易尘上仙字字珠玑,言谈可谓振聋发聩,不知剑尊所言是哪方言辞?&rdo;

这话一出口,乔奈就觉得不对,他竟然一时大意将先手之位拱手相让,让自己落于被动的地位上了。

就在所有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已经得到充足思索时间的阴朔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ldo;你没有试图让他们越变越好,反而跟他们一样越变越糟。&rdo;

阴朔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而乔奈忍不住磨了磨牙,勉强挤出一个略带困惑的笑。

乔奈正想着如何打断剑尊的思路,阴朔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雷厉风行地说道:&ldo;易尘说过,一件事情的对与错,不在于认同对错的人是多是寡,是强是弱。惩恶扬善,是因为善是对的,所以我要去做,而不是因为人有尊卑高下之分,我就可以对恶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它不存在了。&rdo;

&ldo;如果说乞儿无故杀人是错,那九五之尊因一己私欲而杀人自然也是错,或许无人能制裁于他,但这不代表这是正确的。&rdo;

&ldo;可是小……易尘也说过,天地三性,二分善恶,三为无记性。倘若皇帝杀人是为了天下太平,那便无人可置喙什么,你若非要将二者相比,必然是不妥的。因为他杀人固然是错的,可是这是他身后万千百姓给予他的权利,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他是错的;但是对于被保护的子民来说,他是对的。&rdo;

&ldo;这就是善恶,与无记性。&rdo;

阴朔这反击回得漂亮,当即便有正道修士抚掌而叹,天剑宗的十余名弟子更是屈指往佩剑上轻轻一弹,清越的剑鸣响彻苍山,仿佛无声的助威呐喊。

在这样清越却不嘈杂的剑鸣声中,沐浴在月色下的剑尊美得不似凡人,一如那高悬天际的明月,清冷而又尊贵。

乔奈如愿以偿地跟剑尊对视,可是读出的心声却让他微微一僵。

‐‐&ldo;如果没有那人的一杯苦酒,我或许会败。&rdo;

‐‐&ldo;但是如今,我就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告诉你们,一切苦痛的过往我都尽数释怀,我行事虽有偏激,一生却从未行差踏错,我问心无愧,从以前到现在。&rdo;

‐‐&ldo;要战?尔等只管上前来。毕竟不能一直让那孩子护在我等的身前啊。&rdo;

&ldo;无人可以定义无记性的存在,但是善与恶却是明晰一如黑白,譬如曾经残害了惊涛剑的晏暝,他在我心底死不足惜,一直如此。&rdo;

&ldo;损人利己,就是错,而我拔剑从不为了自己,是为他人,亦为了追寻大道的真意,他人可以说我不配,但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自己。&rdo;

&ldo;我无法定义无记性,但惟愿我手中之剑能护住那些无力反抗的善,能斩杀肆意妄为的恶,能还给这世道些许的清明。&rdo;

剑尊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一一杂碎在地上的瓷器,毫不犹豫地粉碎得彻底。

只为了留下那一声震撼人心的余响,恰似那粉身碎骨浑不怕,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间的石灰,在空中洒出灰朦的痕迹。

即便是惯来巧舌如簧、心思莫测的乔奈,面对着这样的剑尊时,都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的欣赏。

正道修本我,惯于约束自己,为寻得超脱凡尘的契机,不愿沾染凡尘的修士比比皆是;而魔道修本心,亦正亦邪,却大多自私自利,更没有信念可言。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像剑尊阴朔一样,她的本我与本心皆是为了他人,而不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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