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本是想跟过去看看,但无要紧事他不想惊动她,便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叫了铭心起来,拿着他的令牌先把东宫巡逻的士兵都调开了,吩咐暗七暗中跟着贺盾,回来禀报她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
贺盾这一路走的顺利得出奇。
杨勇被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杨广的地位无可动摇,宫里宫外的人几乎都要想不起来被圈禁在东宫里的杨勇了,外头守兵稀松平常,现在就剩下两个轮班的了。
贺盾越走越快,临到杨勇住的那座小院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先藏起来看了看,发现两个守兵团手斜歪在门口没动静,跟没气了一般,脑袋一懵就从灌木里跑了出来,只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场景和梦里面一模一样,守门的士兵就是这样晕在外头,里头的杨勇生死不知。
贺盾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推门看了杨勇正好好的睡在床榻上,床榻边也没有血迹,这才双手撑住膝盖不住喘气,只觉双腿发沉发软,都快站不住要跌坐在地上了。
杨勇正躺在床榻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熟睡的鼾声落在贺盾耳朵里,跟福音没什么差别了,贺盾都有些分不清楚现在她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撑着膝盖平复了一小会儿,见杨勇有半截手臂露在被子外头,指尖搭上去给他把了脉。
指腹下脉搏强健有力,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贺盾按了按发胀的脑袋,凉风一吹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没事就太好了……
贺盾把杨勇的手腕轻轻放回了被子里,发现他竟是半点动静也无,雷打不动地睡得欢实,没脾气得苦笑了一声,这么大动静都吵不醒,要是坏人来了,他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半夜三更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时候。
贺盾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其实并不想动,但理智告诉她该回去了,夜半三更出现在这,被人发现真是要惹出大乱来,这件事是她夜半三更睡不着自己吓自己,她做梦做了这么久,杨勇也都好好的,她再这么神经质,旁人大概会以为她疯了发神经。
冷风一吹贺盾脑子就清醒许多,四处看了看自己都打了个哆嗦。
万一杨勇醒过来,夜半三更看见她在这,估计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了。
来这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可况她日日做这样的梦,难道每晚都跑过来看一看么?
贺盾精疲力尽地出了卧房,轻轻关上门,抬头就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那身形高大俊挺,一身家常的白衣在黑夜里醒目之极,不是杨广是谁。
贺盾方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风一吹就狠狠打了个寒颤。
完蛋了。
贺盾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朝杨广道,&ldo;阿摩,我梦见大哥遇刺,有点担心,就……就跑过来看看,吵醒你了么?&rdo;
&rdo;实在不放心的话。&rdo;杨广平心静气地问,&ldo;你要不要拿个凳子来外头看着他睡?&rdo;
&ldo;哈哈……&rdo;贺盾干笑了一声,四处看了看,怕吵醒了杨勇,便轻声道,&ldo;阿摩我们回去罢。&rdo;
一个已婚的女子,梦到旁的男子遇刺,夜半三更急匆匆不管不顾就跑过来看,虽说这个男子有个大哥的名份,但这件事听起来就十分匪夷所思,再加上杨广能确定贺盾与杨勇之间清清白白没有男女之情。
他真是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想教训她,看她神色憔悴冷得牙齿打颤的模样,又心疼。
想给她讲讲道理,又知她不是这里的人,与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对人命这件事,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尤其她与杨勇感情深厚,做人做事历来坦荡,这二十几年,他反倒成了她一生里唯一的污点了。
高熲说她会背负愧疚不安过完后半生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早先便有准备,却不曾想她这种&lso;病&rso;严重至此。
他若当真弄死了杨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