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是大户人家,杨坚袭爵隋国公,府邸自然不差,几进几出雕檐画栋,亭台楼阁假山巨石样样不缺,路上遇到的洒扫仆人纷纷行礼问好,后头是内院,杨广脚步越来越急,待到了一座院子前,这才停下来整理了衣袖。
院门边早早有侍女在候着,远远看见杨广,丫头便立马进去通传报信了。
杨广朝迎上来的一粉衣丫头温声问,&ldo;素心姐姐,母亲可还好,用饭如何,睡的如何,今儿也午睡么?&rdo;
这叫素心的丫头眉目虽是一般,但神态温和唇角含笑,礼行得规规矩矩,语气却是极其熟稔的,掩嘴笑道,&ldo;二公子一叠声问,奴婢该回哪个,快随奴婢进去罢,夫人念叨好几日,昨夜得了信,今晨一早便等着了,早饭也没怎么用,就盼着二公子来了。&rdo;
旁边跟着两个丫头也是呀是呀嬉笑开来,如喜鹊临枝,喜庆又热闹,杨广道了谢,贺盾旁边的铭心立马笑嘻嘻地递过一包东西,口里道,&ldo;大公子和二公子想着姑娘们照顾夫人辛苦,路上搜罗些吃食,一点心意,姑娘们都分了罢。&rdo;
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几个丫头都被哄得眉开眼笑的,纷纷都说二公子好心,贺盾却只觉这叫铭心的小厮实在机灵,她算是开了眼界了。
有丫鬟掀着帘子,杨广进去给母亲磕头请安。
贺盾和铭心拎着东西跟在后头。
屋子里点着檀香,婢女进来后都轻手轻脚训练有素,不若方才院子里那般欢快热闹,透着一股别样的清爽宁静,是因为屋子里的女主人。
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妇人端坐上首,容貌秀美,一身素色衣衫,样式简洁大方,身上也少有钗饰,只左手上挂了串清亮柔滑的菩提珠,就这么端坐着,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温和贞静来,是独孤伽罗。
贺盾自是知道独孤伽罗的。
她是河内公大司马独孤信的女儿,十四岁嫁于杨坚,至如今也有十余年,两人依然情投意合幸福恩爱,这里面有独孤伽罗家世背景的关系,但杨坚能十年如一日的尊敬宠爱独孤伽罗,和独孤伽罗本人也是分不开的。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学识丰富,具有一定的政治眼光,恪守自律,贤惠简朴,性子上虽有些偏激之处,但瑕不掩瑜,无疑是一个优秀又值得敬佩的女人。
贺盾和铭心噤声在一旁候着,杨广坐在独孤伽罗身旁说大哥和父亲的消息,说父亲如何骁勇善战,说一路见闻,说大哥想念母亲,絮絮叨叨却也温情脉脉。
丈夫儿子在外征战,哪有不担心想念的,独孤伽罗听得认真,听到大儿子挨了棍子,问了伤情如何,知道无甚大碍,又正了神色说打得好,叮嘱杨广一定要修身养性,在这上头不能学大哥不学无术诸如此类。
听了太子的事,眉头微蹙,好一会儿没言语,末了也低声叮嘱杨广莫要与宇文赟走得太近了。
杨广都一一应了,又让贺盾上前给独孤伽罗行礼,奉上他给母亲带的吃食点心,杨广打开瞧见碎了一些,还颇为懊恼地叹了几声,逗得方才还十分伤怀的独孤伽罗笑出了声,捡着些吃了好几块,母子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看贺盾面生,这才问起来。
儿子身边多出了人,做母亲的自然是要问清楚来历去路。
贺盾是皇帝赐的人,又是玩伴不是侍从小厮,名份上到底不一样。
独孤伽罗让贺盾上前,仔细看了看,拉着贺盾的手温声道,&ldo;好孩子,以后在这府里就当自个家,跟着阿摩读书习武,两人正好做个伴,缺了什么只管和阿摩说,也可来和为娘说,莫要拘束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