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幕锦兮就是一场笑话,好不容易变成月灵还是难逃宿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凭着一股冲动就以身犯禁,甚至铸成大错!
幕锦兮,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吸取教训?惨烈的过去难道还不够让你收敛吗?
盛帝转身拉开房门让屋外寒风灌进屋子,吹乱两人衣袂,寂静的环境中只听他说了最后一句,&ldo;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任何人,包括你!&rdo;
门外寒风肆意吹乱长发,树梢的枝桠映上月牙,等颓败的花朵像濒死的笑意爬上锦兮脸颊,无力跌躺在地面吹开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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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飒起,席卷落叶毫不留情的涌向皇宫内的四面八方,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却沿着宫墙小路迎风而进,刚要走到宫门口,忽然身子朝旁边一靠,微转视线眼见门里走出两个同样打扮的人,兜帽下掩盖着厚厚的阴影,让人瞧不出模样,却在擦肩而过时迎上一股疾风,迎面女子鬓角斜插的金步摇泠泠作响,晃出一弦金色照亮那人美目。
&ldo;昭阳公主?&rdo;兜帽下一人轻声低语,听声音该是女子,而她的话很快被疾风带走,无人能闻。
等了一会,确定先头那人已经离开,躲在阴影处的两人才缓缓走出,转身抱着同样的目的朝相反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便闻见浓重的药味和里头传出的重重咳嗽声,为首女子掀开兜帽,揭开帷帐进屋,望着正呆怔盯着自己的惠嫔,抿唇一笑:&ldo;我来见你,很意外吗?&rdo;
过了好久惠嫔才回过神,轻咳一声,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感激笑着说:&ldo;多谢挂念,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会没事的。&rdo;
锦兮走上前,坐在床边为惠嫔诊脉,确认她和孩子一切安好后,抬头似不经意问道:&ldo;我来的时候看到昭阳公主,她也是来看你的吗?&rdo;
惠嫔没想到锦兮会看见昭阳公主,眼神闪烁,不敢同她对视,搪塞道:&ldo;公主她,她是替太妃娘娘看我的,毕竟怎么说我都怀着皇家子嗣,她替太妃过问一句,不算什么。&rdo;
&ldo;哦……公主真是深得太妃厚爱。&rdo;锦兮沉默一会儿才幽幽道,脸色平淡如一。
据她所知,昭阳公主生母乃是宋嫔,宋嫔去世之后方被宁太妃收养,多年来一直长伴太妃左右,并未与后宫嫔妃有过交集,就算是和盛帝青梅竹马的玉妃也不过点头之交。如今她身为一国之母,进出后宫都有人在旁,非说遵宁太妃旨意,大可明目张胆过来,又怎么会如此掩饰行踪,悄悄探望?
就听惠嫔继续掩饰道:&ldo;当然了,公主自小就是太妃养大,就算出嫁也永远是天胤的公主。&rdo;
原来如此……锦兮低声轻喃,抬头间一路望进惠嫔瞳孔,异色眼波深深漠漠如汹涌之涛,似直接映入人心底,&ldo;即使如此,那便是我多心了。我今天来,主要是问你那夜究竟发生何事?&rdo;
&ldo;那夜……&rdo;一想到那时的场景,连同遍地鲜血便让惠嫔一阵反胃,心有余悸道:&ldo;那夜我本是和菀嫔说着话,起先没有什么异样发生,后来杜夫人带着她的狗过来,菀嫔觉得可爱便上前要摸,没想到等她刚靠近,杜夫人的狗便跟疯了一般扑到她身上,后来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条野猫,竟然活活的……活活的将菀嫔咬死。&rdo;
&ldo;姑娘……&rdo;素绫在后听得汗毛直竖,当时她也是在场的,亲眼目睹菀嫔的惨叫和那群动物的疯狂,心中也是觉得一阵后怕。
&ldo;究竟是谁心思如此歹毒?居然利用这种方法害本宫不成,还害了菀嫔姐姐……简直太可怕了……&rdo;几乎所有人顿时感到后背冰凉,心有戚戚而面露惧色。只有锦兮面色如常,淡漠的眼神平静凝视着,仿佛在她听来这样的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并不是因为她胆子大,而是她所经历的远比这些更为可怕‐‐无力阻止眼睁睁望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走近死亡;苦苦守候,三天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火般煎熬。当希望一点点变成绝望,欢喜逐渐被悲伤替代,心不断掏空直至玥冥宫禁地的石门重新开启,那人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
几声叹息归往,可笑死亡并非世间最恐怖之事,生死如她,经历过也曾刻骨感受,万丈尘寰天地间,或许执念中最可怕的还是曾经的弱小无望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
&ldo;那个锦囊,究竟是不是你送给她的?&rdo;
&ldo;是,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会有那害人东西在里面!&rdo;一想到昨夜的指控,惠嫔便焦急起来,抓着锦兮的手求她一定要相信自己。
&ldo;这点我当然相信你。但是……&rdo;锦兮反手握住惠嫔手背,轻声安抚,却话中迟疑,不敢继续说下去。
只因这件事矛头直指将装着害人香料送给菀嫔的惠嫔,加上宫中谣言四起,都说是上次惠嫔差点小产完全是自导自演,害文妃不成便来害菀嫔,事后还装作受害人的模样博取皇上垂怜。更有甚者还说惠嫔是妖孽转世,腹中孩子也是一个妖精,所以才能招来那么多野猫野狗害人性命。谣言越传越烈,宫中已经有大半人听过这个传言,导致现在几乎没人再敢来寝宫附近,避之不及尚来不及又怎敢再来自找祸患。
锦兮望着惠嫔憔悴的神情,把一切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生生咽下,包住惠嫔双手,紧握一团,搁在她的小腹,微笑说:&ldo;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证明你的清白。&rdo;
&ldo;裴姑娘……&rdo;锦兮的承诺令惠嫔红了眼,如此境地居然还能有人相信她,这怎能不让惠嫔感动。顿时热泪盈眶伏在锦兮肩头将这几日的害怕担忧全部发泄出来。
考虑自己停留的时间过久不宜再加上为惠嫔身体着想,索性点了惠嫔睡穴,安排妥当后,便和素绫重新带上兜帽,离开烟瑞殿。
离开后的锦兮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那夜出事的地方,目光微掠,遥望远处凉亭内站着一人,早早等候在那的昭阳公主鬓角丝毫不乱,只有斜插的金步摇摇晃着反射出繁碎的金光。
&ldo;琴师怎么去了这么久?可让本公主好等……怎么?见到本公主还不请安?&rdo;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有人放着大道不走,非要苦苦等候给锦兮来一个下马威。
不过昭阳公主不是姚纤凝,几句话就能轻易打发走,加之两人前后脚从惠嫔寝宫离开,这会儿却堵在这里有备而来,锦兮绝对有理由相信她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锦兮欠身行礼道:&ldo;裴锦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在此等裴锦所为何事?&rdo;
昭阳公主昂着下巴,潋滟秋水四射流波,看似平和,温婉无害,可身体里流淌着的最高贵的血脉让她眉目间仍如皎月明曦,高贵凛然。一开口便是警告之言,&ldo;裴锦……哼!你是谁本宫并不想知道,不过关于你的事情,本宫并非一无所知,警告你‐‐永远别想伤害皇上半根汗毛!这个代价你承受不起……&rdo;
锦兮大方直眸,眸光清澈不露半分怯意,从容中带着骄傲,冷冽中透着宁静,迷离而朦胧,就像夜晚那一轮月光,虽冰冷无比却极其平和,静默注视着芸芸众生,无喜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