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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挺逗,小小年纪面子来面子去,长大了,就学会舍弃很多东西了,毕竟要活着,毕竟不是一个人活着。

她那一晚的眼泪好像流到我心里,后来许多年,我都没忘记。因为那是她在我面前唯一一次流泪,她很少哭,我在她面前哭的次数比她在我面前哭的次数多多了,说到这里总觉得自己挺丢人的,不过我已经练出长城般厚脸皮,也不怕怎么样,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只有她,在她面前,我活该低到尘埃里去。

言归正传。

实验班有三个,开学那天我碰到了沈默生,兜兜转转,我和她又成了同学。

她变了,当然我也变了,人总是要成长的,不变的是死人。她更冷静,沉着,气度非我这样的人能企及。我开始谈恋爱,考试理所当然的成为班级垫底,年级也不遑多让。高中的竞争压力比我想的要重的多,于是我开始寻欢作乐,开玩笑,就是谈了个恋爱,对方是普通班的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女生,留长发,总是梳着两个辫子,我觉得她很好玩,忘了说,她叫唐糖,一听就很甜。

我们度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如所有人青春时期的恋爱。实际上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如今过去十几年,我早已忘却,连同性格一并忘记了。也许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或处于选择性,或因为不由自主,人会忘记很多事情,就像卸下包袱。唯有如此,才能接着往前走,而不至于背着整座泰山,那样走不动,也喘不过气。

我没想过的是,她高一结束那年会不告而别,这件事让我伤心了好久,因为我感觉很没面子,那时候面子大过天,我就是这么一个肤浅的人,还去买醉。

没想到沈默生会在学校,没想到她整个假期都没回家。

我买醉,她陪我,后来我忘了发生什么事,隐隐约约记得被人连拖带拽,全身上下都很沉重,像驼了八百公斤的秤砣。醒来后看到她,依旧在学习,分明喝的比我多,但却比我清醒。我发现自己的酒量连个女生都不如,心如死灰,甘拜下风。

她素来不苟言笑,那天倒是笑了,颇有些冰消雪融的味道,就像初春的阳光照到雪上,有一种破碎的、闪烁的美。

我第一次领略到她的美,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的美,那一瞬间我有些自惭形秽,心里发誓也要活出个人样,我想我和她的差距太大,她的成就属于自己。我所依仗的成就和底气全都来自我爸,这样不好。

我的发誓没过两天就被自己抛到脑后,毕竟轻松起来太痛快,想要变好却有千难万险,我可以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好好学习,却有千百种理由去玩。那个爱学习的我被爱玩的我直接打死了,于是我又开始玩的不亦乐乎。

那段时间爸爸和妈妈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二姐高三,忙的要死,大姐在大学,一年只有两次回家,家中只有我一人。妈妈辞了保姆,给我钱让我在外边吃。我吃的不多,剩下的钱都充到游戏里,在里面呼风唤雨,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有出息。

我想我还是不够敏锐,很多事情在那时候已经有了端倪,但我一点也没察觉到。等到大厦倾覆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家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减少,我没发觉。

我是个傻子。

爸爸不知所踪,债主围着公司和家里,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头上,我觉得喘不过气。我有些不知所措,但白天还是照常去上学。在学校期间我感觉到轻松,甚至产生了爱上学习这样的错觉。那个电话打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在上课,甚至前所未有的认真听讲,但那个电话直接打破了我的白日梦。警官以非常平静的口吻告诉我他们发现了我父亲的尸体,让我前去认领。

接完电话,我浑浑噩噩的回到教室,坐下来,翻开书,我六神无主,一瞬间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沈默生察觉到我情绪不对,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我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个口子发泄我内心无处纾解的压力,我相信她很可靠,我将困境告诉她。

她听完后直接一条一条的告诉我该怎么做,头脑冷静,表达清晰。我真是佩服她。

我想她一定是个超人,否则她就是经历过相同的困境。

请了假,打电话给两个姐姐,回家发现妈妈倒在客厅,真是雪上加霜。我感觉灵魂抽离到空中,自上而下的俯视摇摇欲坠的身体,将要崩溃,但怎么都没有崩溃,沈默生如瘟疫,把我也感染成了超人。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前一刻觉得天要塌了,下一刻发现天不能塌。

老爸走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不能倒。

两位姐姐连夜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在妈妈的病床前照顾她。我买了前往广州的火车票,去将爸爸接回来。老家常说落叶归根,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虽然我恨他。

我很惶恐,在火车站候车厅坐着的时候大脑一片放空,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把爸爸带回来之后呢?妈妈还在医院,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我不知道多少,想到未来就觉得恐惧。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双白球鞋,鞋的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但鞋子干干净净,可以看出主人对它呵护备至,沿着那双鞋子向上,是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是沈默生。

她坐到我身旁,介绍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她说自己在广州有朋友,可以帮我一把。

我的心中被一种陌生的感情冲击,甚至有些溃不成军。我想要抬起手将眼角湿润的东西拭去,但我没动,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

她什么也不说,只沉默地站在我身旁,我便觉得心安,就像一艘小船有了重心,不必担心在狂风暴雨倾覆。

我记得那是秋日,天气依旧闷热,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下了火车有人来接,浑浑噩噩地跟在那人身后,双腿发麻,脚肿-胀的踩在地上都像踩在针毡上,一夜的硬座不是什么人都能扛下来的。去派出所,然后去医院,在太平间看到泡到发胀的父亲的尸体,很臭,我有了呕吐的欲-望,但我忍住了。

那是我的父亲。

当天下午,插队火化。这年头,连火化也要排号,也要托关系。好在死这件事不用。

烟囱冒黑烟,偌大的人进去,出来就只剩一捧骨灰和几粒骨头渣,装在小坛子里。我把坛子放到背包里。隔着一层布料好像也能感觉到温度,和心靠的很近,心却悲凉麻木。

转车几趟,最后要走回宾馆。两条腿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僵硬地挪,没有半点知觉。我感到脸上有些湿润,抬手擦拭,我以为是不自觉流泪,原来不是。我的眼睛是干的,那些湿润,是天上滴落的雨。

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麻木僵硬重复的,是行将就木,所以当飞车党过来抢包的时候,我的感觉是知晓的,但动作慢半拍。一切有如慢镜头,看的见每一滴水的降落,但当手伸出去的时候,眼前的雨已经不是看到的雨。

父亲的骨灰坛跌落在地,很久之后,我才听到声音。

是玉碎的声音。

我忘不掉他们混合着厌恶和恐惧的眼神,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内心的野兽要挣扎着出笼。我想找人拼命,发泄情绪,但他们的反应比我要快很多,一骑绝尘。我摔在地上,膝盖和沥青相撞,疼的我不小心咬到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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