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不等他吩咐,直接就提着人领子退下了。
更深露重,月夜庭院,将周寻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是位白衣冉冉的洒脱少年,临风而立,清风牵动他的衣角。
他怀中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骨节匀称又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抚在猫身,猫窝在他怀中舒服的低低呼噜了两声又不时“喵喵”叫着。
明明是个冷性情的寡淡之人对着这猫却流露出格外温柔耐心的神色来。
榻上父亲握住一个少年的手含泪叮嘱话音未落就咽了气、隆冬腊月蒙冤受屈求告无门、边疆少年郎的笑脸……
这无数个场景一下子互相交织在他脑中,却又格外模糊。
猛然睁眼,入目的是布置简单典雅的一室。
空气中依然残留着安神香的味道,自从他一步步登上高位,手中握着的人命越来越多,许是报应,便连安然如梦也成了奢侈妄想。
即便室内常熏上安神香,也不能减轻他梦魇分毫。
坐起身子,因为做了噩梦惊了一身的汗头这会儿也还有些疼,他一手揉了揉太阳穴。
“主子醒了?”侍女以往都会提前打来水以便他洗漱。
他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几时了?”
侍女拧干方巾递给他:“快到时辰了,主子该准备了。”
周寻点点头,侍女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待他收拾好,换了朝服出门才扯了扯嘴角惊觉:“噢,不是这一身了。”
侍女去帮他换下外衣:“可不是,主子糊涂了。今儿该举行国相仪了。”
周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左右照了照:“待会儿寻个妆娘来,将脸搽些粉弄得再白些,唇点一点看起来再红些。”
他向来是个爱美的性子,侍女有些好笑:“公子已经生的十分貌美了,有幸见过公子的都会赞一声唇红齿白美少年。”
周寻摸了摸自己的下骸,笑意是凉薄的:“脸白唇朱是为了貌美?我只是希望看起来再朱唇相映衬得这脸能再惨白几分而已,看起来病态些,好比命不久矣的。”
朝中的那些个可见不得他过得太好。
侍女琢磨一下,自知说错了话,收拾好就赶忙出去了。
待周寻出门时,一众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气:朱唇贝齿,眉黛远山。
又穿了一袭胜枫的红衣。
衬得脸色却极为的病弱苍白。
不过,却依旧是好看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唯独那眉间,有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不细看便瞧不出。
他从来都好看,在所有人前从不允许自己有一时片刻的失仪。
他上了马车,乘着渐渐去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