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翊唇边笑意更深,将桌上的另一只茶盏推向前,向上官紫燕体贴地示意道:&ldo;小燕子,你站了这么久,不觉得累吗?坐下喝口茶润润喉咙再继续骂人也不迟。&rdo;
上官紫燕脑中念头一转,双目盈盈,意外安静地依言走上前,探出手作势要拿起茶盏,却在半途出其不意地转了方向,手腕一翻,拍向安坐在桌旁的青翊。青翊神色未变,甚至身体都不曾移动丝毫,只是左手一挡,轻易便化解了上官紫燕的攻势。上官紫燕一招未收,另一手复又握成拳挥了过去,青翊微微一笑,一抓、一拽,挥动衣袖,干净利索地将上官紫燕拉向自己,没有心理准备的上官紫燕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瞬间跌进青翊的怀中,两人呈现出一幅暧昧的画面。
即便隔着衣衫,上官紫燕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青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从未和男人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ldo;你的功夫虽不错,但是赢不过我的,这点你上次就该明白,放弃吧,小燕子。&rdo;青翊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拂过上官紫燕的面颊。这样亲密的姿态,使得一抹绯红飞上上官紫燕的面颊,宛如春日绽放枝头的桃花。
&ldo;你的身子还真轻,不愧是一只小燕子。&rdo;青翊再度开口的声音,终于唤回上官紫燕的神志。她窘迫地推开青翊,站直身体,语无伦次地斥责道:&ldo;你,请你自重。&rdo;
&ldo;是你自己要攻过来的。&rdo;青翊平静地陈述事实。
&ldo;我……&rdo;上官紫燕一时语塞,毕竟技不如人,再说下去也并无任何意义。她涨红着脸拿起桌上的茶盏,不由分说一口气饮了下去,用力把空杯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ldo;我想说的是……&rdo;青翊顿了顿,望着上官紫燕,将话尾慢慢拖长,&ldo;你拿错杯子了,那一只是我方才所用的。&rdo;
上官紫燕闻言,还未缓和的脸色似乎愈发嫣红。她不敢再看青翊那张俊朗的面容,慌忙低头说了句:&ldo;我先告辞了。&rdo;说罢,逃命一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房。
青翊仍坐在原地,望着上官紫燕匆忙离去的背影,脸上挂着一抹饶有兴味的神情。
&ldo;爹,您慢一点,刚下过雨,路面湿滑。&rdo;安平县郊外的小路上,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相依而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出。
被她搀扶的老人,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色,但那一双晦暗的眼眸却显示了这个动作徒劳无功,原来他乃是个盲眼之人。他向身旁的女儿询问道:&ldo;杏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rdo;
被唤作杏儿的女子答:&ldo;子时了。&rdo;
老人轻声一叹:&ldo;都是爹的病折腾到现在,才会这么晚还要赶路回家,辛苦你了。&rdo;
&ldo;爹,您别这样说。&rdo;虽知道老人看不到,杏儿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忽然,老人的脚步一顿,侧耳仔细听去:&ldo;是不是有人来了?&rdo;
杏儿忙向前看去,在朦胧的月光下,小路仿佛被笼罩在白茫茫的薄雾中,看不清前方,但却未见人影。于是,她摇头道:&ldo;路上并无其他人。&rdo;
&ldo;不对,在右边。&rdo;老人再次细细分辨着,通常失明之人的其他感官格外澄明,对于声音的判断亦更加敏锐,&ldo;此人脚步虽是踩在草上,但还是发出声音,定错不了,你再看看。&rdo;
杏儿闻言,朝小路的右侧望去。在这条孤零零的小路两侧皆是成片的草地。因现在已入夏季,青绿的野草繁茂而生,足有至膝盖的高度。果然如老人所言,在距父女两人此时站立的位置百米处,一个人影踏着月色缓缓移动,与他们所行方向相背。
近日由于墓地闹鬼的传言,又接连发生命案,这一带几乎变得人迹罕至,特别是天黑之后,大家更是避免从这里经过,那人却为何偏偏这时反倒向着墓地而去?思及此,杏儿不禁脊背生寒,复又定睛看去,眼前一团鲜亮颜色依稀可辨,吸引了她的注意。
&ldo;爹,是齐媒婆。&rdo;仿佛是怕对方听到,杏儿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ldo;你可看清了?&rdo;老人问。
&ldo;我认得她头上那朵红色牡丹花,今早我卖花时,她还价半天,只给了一半铜钱从我这儿买走的。&rdo;
老人听了喃喃低语:&ldo;这便奇怪了……&rdo;
&ldo;爹,您说什么?&rdo;杏儿疑惑地问。
&ldo;没,没事。&rdo;老人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ldo;那我们快走吧,爹。&rdo;不知为何,杏儿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不由得又忆起最近几桩命案被杀之人,均是县里的媒人,此时的齐媒婆举止这般诡异,怎不让人害怕?
杏儿扶着老父亲,渐渐加快了脚步。走出几步,她忍不住回望一眼,齐媒婆那肥胖的身形,依旧缓缓向前,像是旁若无物般目不斜视。她的小腿几乎全部隐没在草丛中,有如飘浮在这静寂无声黑夜中的一丝鬼魅。
第二日一早,天仍是阴沉着,似乎随时会落下雨来。上官凛带着官差,围拢在县郊墓地边的一隅,一旁的上官紫燕也蹙着秀气的眉,显得甚是疑惑不解。
发现齐媒婆尸首的,是一早砍柴的樵夫。齐媒婆的尸首被吊挂在墓地中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她发丝凌乱、脸色灰白、双眼微突,扩张的瞳孔中看不到一丝神采。她的嘴半张着,舌从口中吐出来,诡异地垂在唇边。那被晨露打得略为潮湿的花哨衣衫,包裹在她肥胖的身子上,头上一朵牡丹依旧绽放得红艳,仿佛在嘲讽这已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