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滩上呆坐一天一夜,钟不厌愤而离开。
回到西秀山不久,钟不厌在庭芳苑闭关百日,悟出《天地功法》真谛,参透第十层&ldo;天地同寿&rdo;,却在距离达到同寿境界一步之遥时自毁修为。
随后他传掌门位给大弟子,江湖传言,至此,不知所踪。
断情之章,必将斩断七情六欲,灭绝人性。枯坐人世,与山石无异,何来趣味?
钟不厌曾信誓旦旦,此生绝不涉足&ldo;天地同寿&rdo;,却在鹊峰小蓬莱内建造出一方秘境,悟透人之生死恰如因果轮回。断情中&ldo;情&rdo;之一字,是江湖纷争,是爱恨纠葛,是求而不得苦,是别离憎恶劫。
天涯一别,也不过在一念之间。
他为自己修了墓室,布下机关,带走《天地功法》与《折花手》,私心不愿后人再重蹈覆辙。临到生死,却又自行明白如何破解折花手,可惜为时已晚。
钟不厌暗想:&ldo;这些又有什么意思。&rdo;
至高武学,江湖名声,天家荣耀……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自水月宫黑云冲天那日,自东海上雾气渐浓那日,便都归于一句,&ldo;没有什么意思&rdo;。
他在小蓬莱的时日,常常梦见叶棠,梦见他们同行的那段年月。与他一生相比短暂得如同一个美丽的幻境,但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无数次想问叶棠,如果再来一次没有那三掌,没有围剿水月宫,甚至没有赏琴宴上一曲追魂,在烟霞山我就带你走。
你跟不跟我离开。
但答案他也知道,无论再来多少次,他们都是一样的选择。
叶棠有阿姐,他有他的十二楼。放不下牵挂的人没办法游离于江湖之外。
都是他一厢情愿。
离魂暗逐郎行远。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作者有话要说:
年后再来肝闻笛的番外,要给笛哥哥开个车w
祝大家新年快乐(把刀放下
第62章番外杏花疏影里
&ldo;封师兄来信,说上个月夜里给解师兄灌药的时候见他手指动了一下,许是恢复有望,但又怕只是幻觉,叫你得了空写信去问问原先生怎么回事……哎,咱们如今就在长安,直接到洛阳医会不就得啦?……别闹!&rdo;
柳十七把闻笛玩自己头发的手拍开,白纸黑字地怼到他眼皮底下。
闻笛头疼,但自家弟弟派了活儿又不得不做,只得头顶黑云哀怨地搬来个小马扎坐了,抽空还得抬头监督柳十七:&ldo;别乱动,你那头发别刚洗了又弄脏!&rdo;
柳十七靠在椅背上,一撇嘴捂住耳朵,权当自己聋了装听不见,却也不再乱动。
闻笛笑骂一句小兔崽子,低头研究起了封听云的书信。
对方的字迹他曾看过几次,对封听云一手锋芒毕露的书法颇有印象,可手头这一封,许是关心则乱,字迹虚浮,也不再有卖弄架势。信中所写,先让柳十七安心,他们如今在望月岛一切都好,玄黄见他不生气了,还会拎着种的菜过来下厨,只是解行舟一直半死不活,他实在放不下心。
闻笛叹了口气,感同身受地继续读下去。
后头絮絮叨叨地像个老太太,说那日他去给解行舟换药,忽然见他手指动了,这下不得了,把玄黄绑过来,两个不通岐黄、只略有经验的人对着这个疑难杂症病患手足无措,药需不需继续用,人要不要换个姿势。他是高兴坏了,良久才在玄黄提醒下修书一封。
&ldo;他是真急。&rdo;闻笛看完满篇废话下结论,又道,&ldo;既然是师兄给的委托,我便立刻去写信给医会那位老大夫。&rdo;
&ldo;怎么不直接写信给原先生?&rdo;柳十七疑惑道。
闻笛道:&ldo;原先生回西秀山了,眼下刚入仲春,十二楼还未开山,信递进去都得小半年,我怕你师兄等不了直接杀回中原。&rdo;
俏皮话让柳十七笑出声,他仰着头让发丝晾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头,看不见闻笛,只好对着空气道:&ldo;要我说,郁徵也是规矩多,一早便待在洛阳不就好,非得千里迢迢地折腾。这一来一去的,找个人都得辗转数次,麻烦!&rdo;
话音将落,闻笛一巴掌扇在他额头:&ldo;他有他的思量,安心坐着别动,我去忙。&rdo;
柳十七说&ldo;哦&rdo;,揉着被他打过的地方,感觉有点发烫,知道闻笛方才用力,自己不该对十二楼的事胡乱指点,心中暗骂一句笛哥口是心非,安心地双手环抱胸前,眯起了眼。
春日明丽,午后更是温暖,柳十七人无远虑更无近忧,闲来没事挂心,在好天气中被强迫休息开始还嘟囔着不满,过一会儿困意上涌,竟迷糊地睡过去。
这是他们回到长安的第一年。
诸事完结,尘埃落定,闻笛从赫连明照处得了一纸地契,对方为了弥补灵犀窃书之事,主动替他们拿回了当年柳氏夫妇在长安的宅邸,并允诺在被焚毁的废墟上替闻笛重新建成房屋。起先闻笛自觉不必绿山阁主做到这地步,后转念一想当日提心吊胆,顿时深以为然,放手让赫连明照忙活去了。
他们有了个自己的住处,虽然简陋,但还在幼时的家中,无论如何想都令人欢欣。
闻笛写好回信自屋内走出,见柳十七在春光中睡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