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都再无顾忌,暂时的平衡就愈加脆弱起来,先是有意无意间细微的裂痕,然后,理所当然地演变成两国最残酷的战争。
我即永桓王位六周年庆时,覃世子景默兵临城下。
&ldo;覃王是用兵奇才却有个不懂兵法儿子。&rdo;看着战局图,我对仲翊说,&ldo;仅用半月就打到王城之下,此刻他必是得意洋洋,早忘了自己已是孤军深入,断了退路了吧……&rdo;
我不再说话,所有的专注凝聚到殿外那抹优雅的身影‐‐镜华步伐款款,自那以后,第一次踏进我的寒穆殿。
瞬间抑或千年,自她离开后,所有的回忆过往都是苍白的,而这一刻,世界仿佛又明丽起来,如果这是梦境,我祈求一切神明不要让我醒在没有她的气息的地方。
&ldo;……哥,对不起。&rdo;我这才发现她一脸的忧伤憔悴,&ldo;我本不该放他……&rdo;
&ldo;你不放我也会放。&rdo;我突然笑起来,捏捏她圆圆的脸,&ldo;我可不想白养他一辈子?&rdo;
&ldo;哥哥!……&rdo;她还在说些什么,我没有听,带着仲翊走了出去。
我是无法再面对镜华的,其实如果是为了她,我那时该将景默留下,那样我有理由让他活着。我不能这么做。我祭上镜华脆弱的情感,换取了对永桓而言置关重要的两年时间。而如今,在这样的战场上,我无论如何没有让他活命的理由。
&ldo;昭旻!&rdo;
身后喊出名字陌生而熟悉,一如此刻喊出这个名字的女子。昭旻是我的名字,可我自即位后却极少听人如此叫我。
&ldo;镜华一生都将敬你为兄长。&rdo;那时镜华说得决绝。冰冷的声音留下的残片仍嵌在我心中的伤痕上,时时痛着。
而她,此刻却大声唤出了我的名字。
这声呼唤,我盼了多久,梦了几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ldo;昭旻……&rdo;她轻声呼唤着,却已带着哽咽。
我转过身,走到她的身边,不等她说话,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也任她用她纤弱的双臂、馨香的气息,温柔地回抱我。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错觉,这一瞬间也许就是天荒地老了。
&ldo;君上,该出发了。&rdo;仲翊小声提醒。
&ldo;仲翊,你留下好好照看镜华……&rdo;我吩咐道。我没忘记即将对战的人是景默,是让镜华挂心的另一个男子。左思右想,也只有自小与镜华一同长大的仲翊或许可以安慰她。
&ldo;镜华,你等我回来,……&rdo;时间紧迫,此刻我身不由己。尽管有疑惑,也只能放下,即使那是关乎一生的渴求。
她目光依然忧郁,嘴角向上弯了弯,冲我点了点头。
战场变幻无常,那是在局外看;处于局内才会明白,在实力与谋略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奇迹。永桓获得了本就属于它的胜利。年轻的覃世子,被我的将军的箭射中,坠落马下,死在双方杀红了眼的兵马践踏之下。我最终连他的尸体也不能留给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