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要回许都了?&rdo;
&ldo;不,更南边,也许是荆州。我本是士林出身,如今杨公的恩情已报完,杨公子又已决裂,也到了我去恢复自己身份的时候。&rdo;徐福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沧桑。
&ldo;哦,这很好啊,没人愿意一辈子都窝在阴影里‐‐那你还会叫这个名字吗?&rdo;
徐福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ldo;这,这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做徐庶。就这样了,再见。&rdo;
最后的声音在风中消失了,四周恢复到一片寂静。刘平不住感慨,杨修走了,徐福也走了,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寂寥,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刘平无法阻止。
一谈到选择,刘平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刚才司马懿的死对他冲击太大,差点忘了还有曹操奇袭这件事。如今公则已经向西走出很远,追肯定是追不上,看来调动袁军前往堵截曹操的计划,是肯定来不及了。
虽然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但刘平还是觉得大为遗憾,总觉得死去的刘协正冷冷地在半空看着他这个不肖的弟弟,看着他如何为了自己兄弟,舍弃了整个汉室的未来。
他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张绣这支部队没有中伏,还保留着完整的战力。最重要的是,张绣袭击曹操的经验比较丰富,是一个可以说动的对象。刘平立刻跳起来,走到张绣面前。张绣不知刘平要做什么,结结巴巴地半跪在地:&ldo;陛下……&rdo;
&ldo;马上集结你的部队,跟我走!&rdo;刘平焦急地说。
&ldo;去哪里?&rdo;
张绣这个问题把刘平给问住了。袁绍真正的屯粮地在哪里,曹操知道,袁绍知道,可刘平不知道。他原来的计划是调动袁军,不用考虑;现在要调动张绣的部队,地理位置就成了个大问题。
&ldo;怎么回事?&rdo;司马懿已经从地上坐起来,拿了一块手帕贴在伤口,不时吸着冷气。
刘平把来龙去脉跟他一说,司马懿乜斜了他一眼:&ldo;蠢货,我宁可你没来。&rdo;刘平只能苦笑着点头。司马懿把腿一盘,没好气地嚷道:&ldo;地图呢?&rdo;
刘平把从张绣手里拿来的地图递给司马懿。司马懿点了个小火,对着地图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点道:&ldo;我猜,是在这里。&rdo;
&ldo;为什么?&rdo;
&ldo;袁绍大军十多万人,开销浩大,所以屯粮之地必须交通便利,方便转运,地势不能太险;为了保密,地势又不能太平坦,最好有山或凹地遮护;须近水以防火灾;还须近林,以方便伐木起营。官渡以北,符合这些特征的地方并不多,再排除掉乌巢和几处已驻扎兵营的场所,剩下的‐‐&rdo;司马懿指头一点地图,&ldo;‐‐就只有这里了。&rdo;
他指头按着的地方,叫阳武。这里在乌巢西南,离官渡前线不算太远,却被一条横向皱起的弓形丘陵所挡。从南向北走的话,必须要绕行掉头,才能进入,算得上是个屯粮的好地方。
&ldo;真的吗?&rdo;刘平对司马懿的分析将信将疑。
&ldo;不确定,但你只能信我。&rdo;司马懿一摊手,然后指了指天,&ldo;时间不多了。如果真是阳武,恐怕曹操已经快到了。&rdo;
&ldo;好吧!&rdo;刘平起身对张绣道:&ldo;张将军,请你马上集结部队,跟我走。&rdo;
&ldo;可是……&rdo;
&ldo;你难道想就这么回曹营?&rdo;刘平沉声道。
张绣哑口无言,他本来是被当成弃子扔出来的,若是这么囫囵个儿回去,就算他不记恨,曹公心里也不踏实。他没办法,只得遵从刘平的意见‐‐不是他多信服刘平,而是实在没更多选择。从张绣踏入许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这支部队再度出发,司马懿被扶上他原来那匹马,刘平不离左右。因为是步骑混编,他们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刘平没告诉张绣到阳武是做什么,怕吓着他。
曹军主力仍在官渡坚守,张绣和郭嘉又分别带走一部分,曹公带去奇袭的部队不会很多。只要张绣稍微纠缠一下,等到附近袁军围上来,就可以成功了。
刘平一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着部队加快行军。可他没有军令在身,张绣又表现得很暧昧,出工不出力,队伍始终走得不快。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队伍面前出现一个高坡。从地图上看,只要翻过去就可以看到阳武了。刘平急匆匆驱马赶到坡顶,他登顶的一瞬间,身子一晃,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司马懿强忍着身上的伤驱马跟上去,一抬头,却看到一番壮丽景象。远处的阳武被一大片火光所笼罩,翻滚的黑烟直上夜空,好似曹操东临碣石时所看到的那片沧海一般,只不过海浪换成了火焰。站在这个位置,甚至可以闻到粟米被焚烧的香气。少数袁军士兵绝望地站在外围,这样的火势已完全不可能救得了。
&ldo;在那里!&rdo;
司马懿一指,刘平循他的指头看去,看到阳武旁边的小路上有长长的一队骑兵,约有数百,正朝着南方急速前进着。他们统一穿着灰袍,骑术娴熟,速度飞快,在火光照耀下像是一道闪过的阴影。
&ldo;那是我的西凉精骑啊!&rdo;张绣站在刘平和司马懿的身后惊呼。
难怪曹公要把张绣调走,原来不光是为了弄死他,还是为了他麾下那些西凉精锐。郭嘉的手段,可从来不会是一石一鸟。张绣失魂落魄地走下高坡,差点摔倒在地,从现在开始,他失去了一切。
在更远的地方,乌巢的大火也在熊熊燃烧着。在暗夜的大地上,两团火用人类所看不懂的舞蹈互相倾诉着。
同时因这团大火陷入绝望的不光有刘平、张绣,还有张郃、高览。
他们袭击官渡曹军大营的行动,一开始颇为顺利。先头部队袭击了曹军外围阵线,很快打开通道,让主力部队冲了进去。张、高以为曹营是一只袒露出软腹的狼,却没料到它居然是一只浑身带刺的豪猪。守军明显早有准备,霹雳车将滚油和燃烧的糙球一批批地倾泻到深入敌营的袁军头顶,隐藏在箭橹中的弓弩手不要命地she出锐利的箭矢。当袁军好不容易突破一道防线之后,还要面对的却是缀满了尖刺的沟堑。
袁军试图后退,却发现来时的通道被坍塌的土墙堵死,在壕沟间移动的踏板也被翻掉。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更加猛烈,整个曹营简直就是一个死亡泥沼,袁军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曹军守军的数量并不多,可让人感觉到处都是。即使在对峙期间最激烈的战斗,袁军都没有感到如此的绝望。
&ldo;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do;张郃扶了扶歪掉的头盔,大声对高览说。对面的曹军像是换了一个指挥者,无比灵活,也无比阴险,和之前他们的对手完全不同。
&ldo;不知道,但我觉得是不是该撤了。&rdo;高览说。他的披风都被火箭烧了一半,看上去很是狼狈。
曹军既然早有准备,奇袭就成了强攻。偏偏张、高二将有了私心,故意让其他部队晚动手一阵,现在导致他们两个的嫡系几乎陷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