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伴想必也听说了,这皇庄收成的事吧。&rdo;
刘瑾眼神一亮,与乐琰对了个眼色,尖着嗓子笑道,&ldo;奴婢日日在娘娘身边出入,对此事,也是知道个一鳞半爪的。&rdo;
乐琰在心中叹息一声,她虽然万分不想与这位遗臭万年的坏太监合作,但政治就是这样无耻,为了在本来不属于她的棋局里捞点好处,就得把自己随时划分到胜利这方中,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因此虽然不愿,却还是笑道,&ldo;这皇庄的事,真是让我把心都操碎了,当着大伴的面,我说句心底话,有些中人那,实在是该杀。欺上瞒下,吃里爬外,把内库的钱,当作了自家的,吃完庄户,吃皇家,这些都是历年来有据可查的事。&rdo;
刘瑾面露赞同之色,点头道,&ldo;娘娘贤明,这都是历年积弊了,这些个中人,领着天家的粮米,却不晓得为主子打算,真是该杀!&rdo;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却是只望着乐琰手里的宦官名册,乐琰见戏已做足,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把宦官
78、漫漫掌权路
名册放到桌面上,推到刘瑾面前,道,&ldo;这管庄太监的人选嘛,我早上让张永与青红,拟了一半与我看,剩下的一半,本来是要交给王岳的,但……大伴乃是陛□边多年的近人了,你办事,我们更放心不是?&rdo;
刘瑾目光一闪,与乐琰对了个眼神,垂眸离座道,&ldo;奴婢谢娘娘提拔!&rdo;
乐琰心知肚明,别看刘瑾和王岳以前的关系可能如何如何亲热,但现在,两人俨然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刘瑾想要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就必须搞倒王岳,当然这对刘瑾来说,只要能保住在朱厚照身边的地位,也是迟早的事,没有几个皇帝会乐见司礼监掌印太监位置上坐着的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但有了矛盾,就有可以利用的契机,乐琰可不相信刘瑾会有无止尽等待的耐心,而刘瑾身为朱厚照最信任的太监,想必,也是很清楚贾清客的来历。就在前天,皇上才下诏训斥了夏儒一顿,又命他亲自上门向原地主赔礼,夏家出了这么大的丑,归根结底,那是王岳的责任,两个人有了共同的敌人,又都是皇帝身边的信人,联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乐琰出手大方,一下就分出了一半名额与刘瑾,做个见面礼,接下来就得看刘瑾的表现了,她挥了挥手,笑道,&ldo;大伴这是哪里话来,皇上身边,却是一刻也离不了你,我把大伴留在这儿,这会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找你呢,快去皇上身边服侍吧。&rdo;刘瑾忙又跪下重新磕头请了安,这才屁颠屁颠地出了坤宁宫。
朱厚照的日程规划,很是清楚明白,每天早晨上完早朝,都要与阁相在乾清宫议事,午饭后有时会听经讲,更多时候则是到南郊、西苑去玩乐,刘瑾看了时辰,推算得朱厚照怕是也要从乾清宫出来了,便不着急过去,转了几个弯,到端本宫院子里,拾掇了张凳子,在廊下坐了,眯着眼想事儿。
端本宫在朱厚照登基后,并未被冷落得彻底,院子里的娱乐设施,许多是不好搬到乾清宫的,因此东宫旧人,有了闲暇,也都会过来溜达溜达,刘瑾捧着脑袋思忖了半日,便见得高凤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进了端本宫,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亦不敢气高,忙起身恭恭敬敬地问了好,又陪笑道,&ldo;师叔今日身体如何?怎么没人在身边服侍?小子们是越来越懒了!&rdo;
高凤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呼了口气,叹道,&ldo;你这一上午,都去哪儿了?杂家寻了好半日。唉,出大事啦。&rdo;
刘瑾并没把高凤的话当回事,还在心中盘算着管庄太监的人选,该如何分配的事,高凤见他满不在乎,又叹了口气,重重地道,&ldo;六部九卿联合上书,要将我们&lso;八虎&rso;,置于死地呢!&rdo;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文看得太happy根本就忘了更新这码子事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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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危机=?
刘瑾就如同被大铁锤重重地捶了太阳穴几下,顿时是惊得目瞪口呆,脑子嗡嗡地胀痛起来,六部九卿这是个什么概念,他这个在宫中打滚多年的老人,哪里会不清楚?高凤望着他苦笑不止,半日,才缓缓咳嗽了声,刘瑾打了个机灵,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连连叩首道,&ldo;师叔救我!&rdo;
他倒也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八虎里最跋扈、最张扬的就是自己,却是病急乱投了医生,高凤苦笑道,&ldo;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下,就要到皇上那儿去请罪,大不了赔上我的老骨头,偿了我的罪孽,也就罢了。&rdo;说着,按了按刘瑾的肩膀,低声道,&ldo;张永与魏彬已是到乾清宫求见去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老鼠,活就都活,死就都死,且先等着瞧吧。&rdo;
他说得不错,张永与魏彬,的确已经跪在了乾清宫东偏殿前,三阁相自东偏殿中鱼贯而出,刘健与谢迁,都是毫不掩饰自己轻蔑的眼神,李东阳却温和得多了,嘴角犹带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多少,让这两人心中不至于那么绝望。但这才燃起一点儿的希望,眨眼间又破灭了下去‐‐正德帝朱厚照气急败坏的身影,随后就出现在了阶前,他连网巾都不曾带,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狰狞怒容,即使是张永谷大用这样侍候多年的老人,也都是打从心底怕了起来,朱厚照从来都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哪里会失态到这个样子?即便,这愤怒多半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两人也都不禁不寒而栗,首次意识到这个可以和他们拍着肩膀说些荤话的少年郎,手中操持着的,乃是可以翻覆天下的大权。
皇帝愤怒的眼神,很快就扫过了跪在阶下的两个内侍,但他并未做任何停留,便转身回到殿中,张永与魏彬对视了眼,心中都凉了下来,在他们的注视下,殿门被缓缓合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缓缓退出殿外,连眼尾都不曾扫他们,便直出了乾清宫大门。张永与魏彬也都是惯常在朱厚照身边服侍的,哪里不知道,这是皇上已经离开乾清宫的信号,按时辰算,他该是回坤宁宫用午饭去了。
&ldo;咱哥俩怎么整?&rdo;魏彬轻声自嘴角逼出了几句问话,张永咬了咬牙,想到昨日皇后还把管庄太监的事,交到他手上,皇上素日里,也常说将来发兵北疆,监军一职乃是为他预备下的,心中便燃起了一丝希望,切齿道,&ldo;等!&rdo;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其余六人,也都陆陆续续来齐了,就连老高凤,都气喘吁吁地在阶前跪了下来,他们赌的,不仅仅是与皇上之间的情谊,更是对皇上的了解。即使朱厚照是个秉性宽仁的皇帝,在此时,也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冲
79、危机=?
冠一怒,更何况这位少年天子,实实在在是个叛逆不羁的浪荡子?
不错,此刻的坤宁宫,也正笼罩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小皇帝这一次,是动了真怒。正德元年的一场政治风暴,正式拉开了帷幕。
&ldo;宾之兄,这一招可谓是兵行险着哇,就宫中现下传出的消息来看,还算是歪打正着,在下就先敬宾之兄一杯啦。&rdo;在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李大人家中,杨学士杨廷和‐‐太子身边最信重的詹事,正冲李东阳举着酒杯,而被敬酒的对象,却是一脸苦笑,再三叹息,才干了杯中物,摇头道。
&ldo;只怕是过犹不及,反而触犯了龙威啊。&rdo;
这是一间极为雅致的糙庐,窗外只是种了几棵枫树,房内陈设的,也无不是山野之物,里间隐约可见一张竹床,外间则端坐其中的两位朝中重臣,也都只是随便穿着道袍,桌上摆着些杯盏,从这两位大学士脸上的酡红来看,他们已经喝了有好几杯了,正是推杯换盏,说些心里话的大好时候。果不其然,听了李阁老的这句心里话,杨学士的笑容就僵了僵,忙住了筷子问道,&ldo;这话怎么说来着?&rdo;
李阁老望着杨学士的眼神中,多了几丝深意,顿了顿,方才缓缓地道,&ldo;这皇上的性子,别人琢磨不出来,你还不知道么?依着我的意思,若只是把八虎中为恶最显著的几个,打发到南京去守陵,说不准皇上还真的就许了。现在要一网打尽,一下逼死八个人,皇上又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人斩掉他的爪牙呢?&rdo;
他这话,其实极为辛辣,一下就指出了矛盾的中心点,内阁现在要取的,不但是八虎的命,还是皇上的威严与尊严,如果朱厚照让开了这一步,日后内阁步步进逼,很可能他就再也没有招架之力。这步棋,内阁是走得过了些。
杨学士出了一会神,才自失地一笑,摇头道,&ldo;我还当宾之兄日理万机,忘却了皇上的性子,现如今该怎么收科,宾之兄可有主意了?&rdo;
&ldo;我盘算得好,可架不住希贤和于乔都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唉,他们也是被今上伤了心,想要卸甲归田的意思。&rdo;李东阳满是苦涩地笑了笑,杨学士却更加不自然了,他是东宫旧人,现在虽然还只是左春坊大学士,但时机一来,扶摇而上,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自然是希望内阁里没有太多实权派。刘健与谢迁如果真要下野,杨廷和只会在心中叫好。&ldo;唉,孝庙去得太早……现在这个局面,两边已是势如水火,没个能两边递话的说和人,要善罢甘休……难喽。&rdo;
杨廷和心中一动,就想到了才嫁进宫中不久的夏二姐,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当今皇上是如何宠爱这个才貌兼具的小妻子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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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走通她的路子……旋即,他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出于士大夫的操守,他也很看不惯宦官们的飞扬跋扈,但要从自己的利益考虑,杨学士却是暗自希望三阁老,能快些给底下的人腾出升迁的位置。
两人默默吃了几杯酒,杨廷和心中有事,便也起身告辞,一路犹自沉吟,李东阳亲自把他送到内堂口,回转时,也是满面沉思之色,半晌才抬头问道,&ldo;照伯虎看,杨学士今次来访,所求何事?&rdo;
伴随着一声轻笑,如今圣眷正浓的唐学士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穿着暗蓝色道袍,头戴黑色唐巾,蓄了两撇黑密的小胡子,即使已经年过不惑,看起来,仍是个风度翩翩的俗世佳公子形象,只是更多了几分沉稳。看来在官场十多年来的历练,终究是将这位江南才子的棱角,给磨进了心底。
唐寅似乎与李东阳时常往还,并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在杨学士原本落座的小圆凳上坐了下来,甚至还吃了几筷子酒菜,才笑道,&ldo;他求的,无非就是我求的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