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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见武后照例要在殿门外搜身，负责搜身的是几个健壮的宫娥，今日婉儿却也站在那里。想来武后可能嘱咐过，对我搜身一直是做个样子，每次也只是象征性的摸摸袖口及长袍的下摆之类。

我神色如旧走近众宫娥，待她们施礼之后，举起双臂等待搜查。婉儿站在一旁也不做声。宫娥的手碰到我的第一下，我便皱起了眉头，低声吸了口气。宫娥的手立刻停住，看向婉儿。

&ldo;殿下身上伤痕累累，还未痊愈，今日便免了吧。&rdo;婉儿看了看我，开口道。

&ldo;是。&rdo;众宫娥一齐退开。

我也不理睬婉儿，径自走在前面。

&ldo;身上的伤好些了吗?&rdo;她轻拽住我的袖口。

我停下步子，回身毕恭毕敬道：&ldo;多谢上官姑娘惦记，并无大碍。&rdo;说完便甩开她的手，朝殿内走去。

那一瞬间心上忽然似被针扎的疼了一下，这怕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吧，刚才多看她一眼就好了。

我进殿跪下行罢礼，武后背对着我一言不发。我静静的跪着，低头匐在地上。

&ldo;你们都下去吧。&rdo;武后转过身，对侍奉的宫娥宦官道。众人皆鱼贯而出，我却瞥见婉儿还站在原地不动，武后也并没有再叫她离开。

&ldo;抬起头来。&rdo;武后的声音不大，慢悠悠的说道。

我慢慢抬起头，见武后坐在上面，抬手将一卷诏书扔来，我没有躲闪，正正砸在我肩上，我依旧直直的跪着。

&ldo;捡起来看看。&rdo;武后又道。

&ldo;是。&rdo;我从地上捡起诏书，迅速的扫了一遍。&ldo;儿臣遵旨。&rdo;我原带着必死的心来，这样的结局或许也是好的，人终究都是贪生怕死的。诏书上的字我再熟悉不过，所以忍不住又细细看了一遍。不知流放之地是怎样一番光景?

武后冷哼了一声，将我从悲戚中拉出，我放下诏书，直视着她。&ldo;赵王体弱多病，流放路上突发急病，药石无医，病死他乡。&rdo;武后脸上挂着冷笑，缓缓的说道。

&ldo;是，儿臣罪有应得。&rdo;她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也罢，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不知这一死是彻底踏上黄泉路还是有望归家也说不定。我想起此来的目的，正要开口，却被武后抢了先。

武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ldo;你真就当阿娘是蛇蝎吗?你就这么容不下阿娘吗?急着要和你那些叔伯兄弟置为娘于死地吗?&rdo;武后的质问转为怒吼，扶着桌案的双手颤颤发抖。

&ldo;我从不曾想把阿娘怎么样?即便叛乱成功，阿娘仍旧是当今太后。是阿娘的侄子们容不下儿臣，想方设法要置您的儿女于死地。&rdo;我争辩道。

武后摇着头，闭目无奈道：&ldo;你打出生来，多少人跪你，多少人畏你，多少人爱着你，护着你。阿娘不知道跪过多少人，畏过多少人，被多少人恨过，算计过，才走到了今天。如今但凡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多少人探着脖子想看为娘粉身碎骨。&rdo;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咬着嘴唇望着武后悲戚的神情。

&ldo;多说无益，流放路上，为娘会让人带你离开，你换回女儿身，此生莫再回长安洛阳，想去哪就去哪，为自己好好活着吧。至于赵王昊，就让他死在流放路上吧。&rdo;武后站起身，转身打算离开。

我一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时忙问：&ldo;那我府中仆从，身边亲信以及王妃要如何处置。&rdo;

武后背对着我道：&ldo;男的流放充军，女的没入奴籍，至于王妃，她见你病死，便寻了短见随你去了，为娘开恩，送她的尸首归还崔家。&rdo;

&ldo;母后就不能放过他们吗?&rdo;我明白自己不该再求情，武后对我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ldo;你要知道，你做错了事，总要有人承担，这不是为娘为了泄愤，这是要给天下人看的。&rdo;武后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

&ldo;若我自己承担呢?阿娘可否饶过他们?&rdo;这正是我此来的目的，这些年总有人为我遮风挡雨，我也该不连累别人一次了。

武后转过身，红着眼眶，紧锁眉头望着我，不知何意。

我从袖中露出匕首，武后的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一旁的婉儿迅速挡在武后身前，质问道：&ldo;殿下要做什么?弑母吗?殿下可知道，太后娘娘甘愿背着杀害亲儿的骂名，帮殿下假死逃离这里。殿下可还记得李贤殿下死后，天下间是怎样非议太后娘娘的吗?&rdo;

的确，武后经历过一次，还愿为我再经历一次。我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忙道：&ldo;阿娘不要误会，请阿娘保重自己。也求阿娘放过他们&rdo;言罢，将匕首刺进自己胸膛，胸前骨头的原因，即便我用尽全力，匕首也不过进去了三分之一，我双手再次握紧匕首，向前倒去，倒在地上的重力重重的将匕首压了进去。

不知武后会不会放过他们，我也只能求个心安了，一死了之好过活着心里煎熬。因为剧烈的疼我翻身扭作一团，血不断的涌出，热意在胸前扩散。刺鼻的腥气呛进我的鼻腔。

我听见婉儿呼叫的声音，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住我，武后瘫坐在地上，将我扶起抱在胸前，我第一次看她哭得这样伤心，这样惊惶无措，连刚刚我掏出匕首，她也不曾这样害怕。

婉儿就跪在另一侧俯看着我，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捂着嘴哭泣。突然觉得我有什么好计较的，她跟了武三思又怎样，她为我做过那么多，我有什么理由恨她。我感觉的到门外呼喊奔走的声音，大殿外已经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