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默默的听着,想起这些日子所听所见,大致对楚晙现在的情况有个了解。准确来说就是爹不在,妈不爱,可以说是非常苦逼了。虽然被封亲王,但是就身份势力而言还是比不上在京中盘桓久矣的两位皇女。她记起她许多次出行也无仪仗,就是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实在是非常低调。
她也尝过拥有家人后再失去的感觉,像是一个世界崩塌分离,对人造成的伤害绝不是轻松可以抹去的。她蓦地想起很多次楚晙登门拜访,隐隐觉得她似乎过的并不如意。
既然如此,为何要回到皇室呢?清平不是很明白,却对她多了一份同情。但楚晙是否需要这份同情她不得而知,毕竟有时候她表现的过于强大,以至于清平总忘了她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女孩,怎么不会对家人亲情有所期盼呢?哪怕是零星半点,在寂寞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几分的吧?
她想起那天她睡在自己床尾,是不是也怀着这种孤独感,所以才要找个人作伴。这么一解释倒还说的过去,那之前楚晙所有奇怪的行为,都好像有了一个合理的解答。
自进了承徽府清平就觉得整日无所事事,还不如在官学做祭酒的时候来的有意思,忙虽忙,但每天还是过的有意义的,不像现在,她感觉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和她一样的还有丰韫,因被扣了六月俸禄,还停职在家,要等两月再去报道,她成日被长姐拘在府里读书养性,早就要闲的发疯了。在某次送侄女去私塾上课时偶遇清平,两人同病相怜,又加上丰韫早先说要宴请清平,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讲信用的人,她某日趁长姐不在溜出来,堵在承徽府外等清平。
清平在她热情的邀请下只能跟着一起去了,丰韫这个人粗中有细,非常懂得照顾身边人的情绪,清平自然是随和无比,两人一拍即合,丰韫做东,就向那菀香楼去。
明霞湖畔的菀香楼入夜后点亮一盏盏红灯笼,来往的客商富豪,世家贵女络绎不绝,正是热闹的时候。
清平倚着栏杆看着远处银光闪闪的水面,此时是深秋,皎月高悬,风吹过,带着些许寒意。但菀香楼的侍从们仍穿着轻薄的纱衣,这楼中的地暖早早就燃了,暖意混杂着胭脂香味,让人不禁心神皆醉。
至少丰韫是心神皆醉的,她在清平揶揄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欣赏着来往的侍从,还强词夺理道:&ldo;食色,性也。&rdo;
清平面前就摆了一杯花茶,这是她方才奋力才争取到的。为此还被丰韫大肆嘲笑了一通,她也不介意,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遭。
丰韫饮了些酒,端着酒杯凑近清平道:&ldo;喂,清平,你可有家室了?&rdo;
清平道:&ldo;并无。&rdo;
&ldo;啧。&rdo;丰韫摇头晃脑,带着那种了然于胸的笑,&ldo;带你找点乐子怎么样?&rdo;
她这个乐子不用细说清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摆摆手道:&ldo;不必了,丰大人留着自己享受吧。&rdo;
丰韫以为她年纪轻脸皮薄,这种事情不怎么好意思明面上说,只是知慕少艾,怎么可能连想都不想?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摇铃叫来侍者,仔细吩咐一番,继而以高深莫测的眼神打量着清平。
清平心想随便你安排,到时候我不去不就好了吗。丰韫又笑嘻嘻与她碰杯,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酒过三旬,丰韫便借口去如厕,清平坐着等她回来,百无聊赖的用筷子戳着盘里的青菜,这时候有人来请她去人字号房,清平只道:&ldo;不去不去。&rdo;
那侍女却不知变通,仍是坚持要清平跟她去。清平知道这是丰韫搞的鬼,半道跑了,把这事丢给自己去解决。她站起身对那侍女道:&ldo;这样罢,你先去叫那人准备一下,我马上就过去。&rdo;
那侍女不疑有他,行礼后离去。清平若无其事的走下楼梯,而后加快步伐,向出口走去。只是她初次到此,于这地并不熟悉,绕了好几圈,最后莫名其妙的来到一处长廊。
听到人声喧哗,长廊上一人踉跄跑着,后面追着一群人。清平见状知道自己找错地方了,转身离去,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向边上避让,谁知道却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来人身上酒气熏天,清平按住她的手回头去看这认错人的醉鬼,后面一群人也快追上来了,清平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参加完科试的那批官学学生吗?又去看身上扒着的醉鬼,不是吴盈又是谁。
吴盈显然是醉的不清,一直说着&ldo;不喝了不喝了&rdo;,清平扶起她,那群学生追过来,好事者还在嚷嚷着:&ldo;别让她走,行酒令怎么能半路脱逃?&rdo;
待到清平面前,大伙才发现这不是官学里的祭酒大人么?
大家只好行礼:&ldo;祭酒大人安好。&rdo;
有什么能比来花楼喝酒,碰到自己从前的老师更让人尴尬的呢?大概是这位李祭酒平日冷漠严肃的样子太有震慑力,学生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清平颇为无语的看着她们,淡定道:&ldo;考完放松可以,但别太过火了。&rdo;
大家齐声应道,清平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吴盈,感觉有些棘手,便道:&ldo;我送她回去吧,你们继续,记得别玩的太晚,早些回去。&rdo;
说完扶着吴盈向外面走去,也没人敢阻拦她,只能看着她带着吴盈走了。清平找了个侍女带路,想叫辆马车送吴盈回去,却不知道吴盈到底住在哪里。便撑起她问道:&ldo;吴盈,你家在哪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