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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第1页）

宫人们将侧道上的血迹用清水冲刷掉，那些暗红色的血迹经过一夜的浸沁，已经融进了地砖缝隙里，在泥土中凝结成块。

今日格外的冷，风吹的呼呼作响，用力地拍在窗纸上。宫人们提着灯盏缓步踏在未干的道上，那灯盏外蒙着层素白的绢布，仿佛一碰便会脆化了。里头点着的防风烛却是艳丽的红，颜色透过素绢看去，便如同冰晶中凝着梅花。

宫中的变动还未传出什么消息，现今还未有人知晓昨夜禁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事到底瞒不了多久，想必晨会后皇帝遇刺严查宫禁一事，便会朝野皆知了。

紫宸宫中陈琦站在桌前，低声道：&ldo;沈阁老今日真会入宫么?&rdo;

屏风后的人没有答话，她抬头看去，只见屏风上空空落落，仅在一角绘了枝寒梅，独自开的正好。

她也是临时接到传召匆忙赶来的，见到满地的血色时也是一惊，思及前因，心道怪不得皇帝要留她在宫中候召。

屏风后环佩轻响，楚晙盛装而出，赤色的帝袍上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凤鸟，华贵而庄重。陈琦一震，附身下拜，楚晙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她长袍曳地，勾勒出修长的腰身。发间金钗嵌以明珠宝石，动作间熠熠生辉，站在那面屏风前答道：&ldo;哪怕宫中如今是龙潭虎穴，沈明山也不敢不来，不能不来。&rdo;

陈琦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屏风角落的梅花上，感觉今日皇帝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仿佛哪里发生了什么转变，但她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只得道：&ldo;大理寺已经将供词都呈上，如陛下先前所安排的那般，如今沈阁老也应该忍不住出手了。&rdo;

楚晙道：&ldo;昨夜辰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京中了，辰州州牧梁濮在望海宴上遇刺，不治身亡。刺客是周乾麾下军长亲卫，持令牌求见梁濮……如果这事是真的，周乾就再也坐不稳这个元帅的位置了。&rdo;

她有些疲惫地垂下眼，道：&ldo;沈明山先前早就想换了梁濮，让自己学生廖静洁去当州牧，不过当时严明华也在，反对的人太多，此事便作罢。如今辰州哗变，谁从中获利已经昭然若现。朝中，世家，宗室，还有朕的好姨母，信阳王……&rdo;

陈琦听的心惊，不敢言语。幸而皇帝也只是随口说说，并非要她回答。

而后皇帝站在窗前伫立良久，望着远处黑云渐起的天空。

&ldo;要下雪了。&rdo;她轻声说道，那声音有些恍惚，淹没在呼啸的寒风声中。

话音刚落，一点白轻飘飘从天空落了下来，风突然变小了，于是雪花柔柔地落在窗柩，迎风飘进殿中，落在她的手背。

楚晙正要伸手拭去，雪花倏然融化成一滴水滑下，像是眼泪。

她看着那痕迹许久，久到水渍干了，才轻轻摸了摸，开口道：&ldo;世女在宫中这么长时间，郡王可否遣人相询?&rdo;

陈琦表情有一丝不自然，答道：&ldo;前些日子过问过，牢陛下费心了。&rdo;

楚晙偏过头去问道：&ldo;听闻你归家数年，呆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寺庙，是舅母舅舅对你不好吗?&rdo;

陈琦蓦然一震，叹了口气道：&ldo;陛下知道的，我自小生在寺庙中，蒙恩师照拂，得以长大成人……&rdo;

楚晙打断了她的话：&ldo;你是怨舅舅没有早些与你相认?&rdo;

陈琦沉吟片刻，答道：&ldo;不瞒陛下，年幼时，我见寺中香客携家眷上香，家和美满，孩童得父母爱惜，自然是羡慕的，常常趴在墙头去看。我师傅说我也是有父母的，待我长的大些，她们也会接我回去。乍闻此询，我便天天在门口等待，只是时间久了，期望次次落空，便也不再奢求了。&rdo;

她笑了笑道：&ldo;陛下是要做说客?我与郡王没什么母女缘分，说不上几句话，虽是与郡君能多说上些，但始终是难以融入。我在寺中清修惯了，有时也会回去住几日，也不打紧。&rdo;

陈琦还以为是她母亲来御前诉苦了，但楚晙却是想起了在云州时的情景。那时候战事吃紧，与清平见上一面也难，有时候她在营外等了半天，两人也只得匆忙见上一面，连口气都不带歇就要接着回去各忙各的。如今想来，若是虚情假意，哪里来的耐心与坚持。她自以为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却处处可见真心。

那人牵马站在河边，见她来了便笑着走过来，欢喜便从她心中涌出，如同醉酒般熏然，轻飘飘地向她走去。是心甘情愿，是甘之如饴。

晨鼓声次第传来，天光大亮，雪洋洋洒洒落下，很快到处都被雪覆盖了，楚晙淡淡道：&ldo;既然如此，世女得空也多回去看看，也不必强求。&rdo;

陈琦应了，见刘甄带着宫人踏入殿中，便退到一旁。

刘甄俯身拜道：&ldo;陛下，早朝还有一刻便要开始了。&rdo;

楚晙手拢进袖中，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上的流苏，道：&ldo;恭王来到了吗?&rdo;

刘甄道：&ldo;殿下已经在前殿等候，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陛下移步。&rdo;

楚晙颔首：&ldo;那便走罢。&rdo;

第201章来路

扁铃三响，悠长的余调回荡在紫宸宫外，朔风卷起漫天飞雪，不过顷刻便将屋瓦覆盖。雪落满了殿前，没上白玉台阶，巨大的宫室寂静无声，仿佛在第一场冬雪到来前就已经陷入了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