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说了许多遍,眼睛温柔得像是荡出了星光。
可因为已经预先知晓了结局,所以当时的情状越美好,黎念就越发的心惊胆战。
比较总是在人过分痛苦或过分满足的时候悄然发生,越比较,就越痛苦或者越满足。当她今天忍不住想起这些事,顿时觉得他俩之间的婚姻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泡沫,完美却又脆弱得不切实际。
她在告知安铭臣的时候撒了谎。她唯恐安铭臣会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医院,所以特意将手术日期延长了一天告诉他。她预约的真正时间是周六下午,是一家保密度和专业水准都相当高的私人医院,由ada联系,也是由ada陪着她去。
原本她还想用声东击西的招数来一举两得,打算在周六安铭臣发布离婚声明的时候趁乱去医院,一来转移她做手术的注意力,二来也可以让大家沸腾的血液随时间稍稍降降温,却没想到一直到她进了手术室,那边的公告都迟迟没有出来。
除去术前术后的检查,她真正手术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可尽管时间短暂,她又被注she了全身麻醉,黎念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还是觉到了害怕。这个小胚胎降临人间不过五十天时间,她得知它的存在也不过十几天时间,但是一想象它即将被剥离的样子,她的心脏就像是刀锥刺过一样的生疼。
可事件在错误的时间发生,就注定要有人承受伤痛。
当黎念醒过来的时候,ada已经陪在了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温温的,摸了摸她的额头:&ldo;先眯眼睡一会儿,等会儿医生来检查的时候我叫你就好。&rdo;
ada的声音很温柔,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受过的表姐的呵护。她稍稍转头,手指犹豫地想要覆上小腹,却被ada按住:&ldo;不要看,小念,也不要想。&rdo;
黎念看着她,ada在最初得知她要做手术时也是这样的眼神,无奈又怜爱,想要好好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个时候到最后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了三个字:&ldo;何必呢。&rdo;
黎念突然鼻头一酸,水泽顺着眼角断了线一样淌出来。她从小就不爱哭,也不爱后悔,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想,假如她可以好好睡觉好好开心好好享受,这个小孩子是不是就不必承受这样短暂的命运?假如她不那样固执地想要追求平衡和弥补愧疚,就像小孩子那样没心没肺地按照现实最原始的剧本活着,现在会不会除去她的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她跌进了一个死循环。她就像是在培植一个花园,她本以为自己的定力够强,对摇曳在那里的那些罂粟花可以满不在乎甚至不屑一顾,便把它们一颗颗地拔了,种下了淡雅素净的白百合。可是当她真正抛弃那些妖盍的花朵时,她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在除花的过程中沉醉在那不动声色又直侵脾脏的芬芳里无法自拔。
她补足了一个亏空,又陷进了另一个泥沼里。可这还没有结束,最糟糕的是,当她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些白百合早已凋落。
原来这一片土壤其实只适合罂粟花的生长。
于是最终她喜欢过的和喜欢的,都要一个个离她远去。
黎念接受检查后没有发现异样,很快就被准许出院。坐回车里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已经能够面色平静地上网检查信息。可她把各大权威新闻网站里搜索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她和安铭臣离婚的信息。
黎念略略思索了一下,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她果断把手机关机,周末两天也没有回去自己的公寓,而是去了ada名下另一套装修完好的公寓里。
她躲安铭臣躲得很彻底。她确信安铭臣假如真的按照她设想的那样会找她的话,也必定不会找到这里。而黎念最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周一的时候她在开机的时候收到信息,提示安铭臣曾经给她打过数次电话,可周日一整天他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向来不乏精彩的娱乐圈还是有让人无可奈何的新闻传出来。到底有人将她和安铭臣去民政局的照片发了出来,&ldo;据民政局朋友的绝对真实消息&rdo;,&ldo;黎念和安铭臣周五下午已经去了t市河开区民政局进行了离婚登记&rdo;。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疯狂转发,迅速从网民论坛传播到了主流媒体。ada的电话几乎被打爆,在面对千篇一律的确认问题重复了无数遍&ldo;这是艺人的私人感情问题,我不清楚,也不发表任何意见&rdo;后,终于也关了机。
黎念猜测安铭臣那边的电话也必定在响个不停。两人离婚,全民娱乐。作为一个合格的娱乐圈,就势必要成为一根让所有人都嚼不烂的骨头。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娱乐圈人士,就势必会被迫承担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和所有人各式各样的眼神。
当天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对此事进行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