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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这歌词，很触动。在一个18岁的人的眼中，世界是这样的吗?

带着困惑，我把自己18岁的日记从箱子里翻了出来。34年来，第一次翻开它，陈旧的塑料皮，暗绿色的，上面刻着《青年日记》四个字。纸，黄黄的，有点脆。

蓝墨水的字迹，依然清晰，只是看起来有点陌生。1970年，穿着白衣黑裙读女校的正在日日夜夜地读书，准备夏天的大学联考。

今天发了数学考卷。我考了46分。

明天要复习考，我会交几张白卷?说不出是后悔还是什么，或者我其实根本无所谓?大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要我们为它这样盲目地付出一切?

我能感觉苦闷，表示我还活着，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找不到自己?原来这就叫&ldo;迷失&rdo;?

我想要嚎啕大哭，但我没有眼泪。我想要逃走，但我没有脚。我想要狂吼，但我没有声音。

日子，我好像死在你阴冷的影子里。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生存的游戏规则是谁在定?

我能不能&ldo;叛变&rdo;?

这一页纸上好几行字被水渍晕染了，显然是在泪眼模糊之下写的。与这一页并排摊开的是日记本的彩色夹页，印着一篇励志的文章，&ldo;笃守信义&rdo;。前半段讲孔子的&ldo;民无信不立&rdo;‐‐治理一个国家，万不得已时可以放弃军事，再不得已时可以放弃经济，但是人民的信任不能缺少。下半段说：&ldo;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do;实可视为中国儒家哲学的宣言书，而亦表示吾民族力争上游、崇高的理想……国父提倡大亚细亚主义，和那些霸道的什么斯拉夫、大日耳曼及其他什么主义绝然相反，完全是道义之交，而不是横暴阴谋和武力侵略……

我在想，那个时候的成人世界，有多少人&ldo;问&rdo;我、&ldo;了解&rdo;我，而不&ldo;判&rdo;我?那个时候的世界，有多少&ldo;真实&rdo;让我看见，有多少&ldo;谎言&rdo;我必须&ldo;穿越&rdo;?

恐怕每一代的年轻人都比他们的父母想象的要复杂、要深刻得多。我不会&ldo;判&rdo;你，安德烈，我在学习&ldo;问&rdo;你，&ldo;了解&rdo;你。成年人锁在自己的惯性思维里，又掌握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所以他太容易自以为是了。&ldo;问&rdo;和&ldo;了解&rdo;都需要全新的学习，你也要对有点儿耐心。鼓励鼓励我吧。

今天菲利普放学回来，气鼓鼓的。早上他带着ipod到学校去，坐在教室外头用耳机听音乐，等候第一堂课的铃响。一个老师刚好经过，就把他的ipod给没收了。东西交到级主任那里，说要扣留两个礼拜。

他忿忿地说：&ldo;八点不到，根本还没上课，老师都还没来，为什么不可以听?&rdo;

&ldo;先不要生气，&rdo;我说，&ldo;你先弄清楚，学校的规定白纸黑字是怎么写的?它是说，&lso;上课&rso;时不许，那么你有道理;但是如果规定写的是&lso;在学校范围内不许携带&rso;，那你就错了，不是吗?&rdo;

他马上翻出了校规，果然，条文写的是&ldo;不许在学校范围内&rdo;。好了，没戏唱了。

他服气了，顿了一会儿，又说，&ldo;可是这样的规定没道理。&rdo;

&ldo;可能没道理，&rdo;我说，&ldo;校规合不合理也是可以辩论的。问题在于，你想不想为这一件事花时间去辩论?&rdo;

他摇摇头。小鬼已经知道，搞&ldo;革命&rdo;是要花时间的。他踢足球的时间都不够。

&ldo;可是，&rdo;他想着想着，又说，&ldo;哪一条条文给他权力把我的东西扣留两周?有白纸黑字吗?而且常常有学生听，也没见老师&lso;取缔&rso;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