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气开水炉的指示灯如果是红色的,就表示水开了,如果是绿色的就表示水没开。这时开水炉的指示灯显示红绿两色,这是告诉那些口渴的人们,再稍等一会儿,沸腾的开水就会流出来。他看看温度计,是90多度。他估计要等上一会儿。
大约过了两分钟光景,开水炉咔哒响了一声,动静很是夸张。&ldo;可开了。&rdo;他高兴地接了一整壶开水,返身回到了收发室。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步伐急匆匆地,推开装着玻璃的大门走了出去。&ldo;是谁?&rdo;他倒也没太惊慌,毕竟不是进来的人在荧光灯下,他看到这个走出去的人穿着白色的西装,他放心了。&ldo;是这个家伙呀。&rdo;他不由得笑了笑,嘲讽着自己刚才的些微紧张。
这个人是这个楼里比较特殊的住户,因为他不常在这里住。据说,他是个什么炒股票的,很有钱。不用说这里肯定是他在这座城市里的几处住宅之一,那辆够一个保安挣几辈子的凌志车就说明了这点。而且还听人说,他常住的房子是个豪宅,二层楼,有院子和花园。这个富翁有时来这里,他的老婆也来过,一个将美貌几乎都献给了回忆的女人。他还带年轻女人来过,可想而知他是个多么注意小节和照顾妻子的人,不像那些粗俗、没有修养的有钱人把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带回家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不起这样的男人,特别是自从他谈起恋爱,总是发自内心地说些让他自己都震撼不已的山盟海誓后,对这样的男人就更嗤之以鼻了:&ldo;什么东西!&rdo;他骂了一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想起忘了放茶叶。
03
对面楼房灯火辉煌,像盏巨大的装饰灯一样,在深蓝色的夜空下闪耀着光芒,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黯淡下来,软弱无力地望着她们已经不能增辉的城市。街道上亮着车灯的轿车川流不息,如同打着灯笼的游行队伍,那刺耳、放纵的喇叭声,像是车的主人在炫耀着他的财富和地位。
这无休止的同样的景象让他心烦,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他几次握紧了拳头,想狠狠地砸向窗户。他似乎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看到自己被刺破的流着鲜血的手。&ldo;是那人给的消息有错误?怎么还不来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晚可就失手了。不应该通过那小子,环节多了。……不,这不能算是失手,责任在对方,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rdo;虽然他知道这笔钱还是应该归属给他,但作为一个敬业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嘲笑,荣誉蒙上了耻辱,自尊心受到了创伤:&ldo;快些来吧,我不会收昧良心的钱的&rdo;他几乎要祈祷了。
天总是在最黑暗的时候才会出现光亮,要不怎么叫做黎明前的黑暗呢?人也是在绝望的最后一刻才会看见希望。他看见一个身着白西装的男人走近了那辆凌志。&ldo;这个倒霉的家伙就是爱穿白西装,好像他多干净似的。&rdo;他嘲讽地笑了。跟踪这个即将变成鬼的人已经几个月了,他了解这人的一切,爱吃爱喝,好女色,爱戴戒指,什么白金钻戒、翡翠扳指、分量很重的黄金戒指,总之是个爱钱纵欲的家伙,但一到家门口,这些装饰就卸了下来,像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武士脱下盔甲,一个诚实、勤劳的好丈夫回家了。还有就是这个特点,喜欢穿白色的高级西服套装,连皮鞋也是白的。
他看见那人用钥匙打开了车门,把手里拿的很大的一个包先扔进了车里。&ldo;那包里装的什么?肯定是值钱的东西。&rdo;
他听见发动车的声音。马达在悲哀地叫着,似乎要发动不起来了。但即使如此那声巨响也应该爆发了。他紧张起来:&ldo;难道这一手不行?妈的,还不如咱那些土家伙牢靠呢&rdo;他正懊悔地想着,就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那令人振奋的火球照亮了街道,比大楼里辉煌的灯光亮多了。黑烟冲了起来,在火光的照耀中生动粗暴地翻滚着,像魔鬼在舞蹈。他最欣赏的就是这一刻,这是一种享受着常人理解不到的快感和成就感的时刻,如同电脑黑客进入他人的电脑后的感觉,真应该放声大喊。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由衷地钦佩科学的力量,这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到了他的手里,剑的另一面就被发扬光大了。
听到了第二声爆炸声后,他又等了一会儿,为的是欣赏那爆炸后燃烧的火焰,那里面有个灵魂,罪恶的灵魂,应该下地狱的灵魂,只有这大爆炸和烈火才能将这凶狠顽强的灵魂送进地狱,让他永远在那里受煎熬。
04
他在收发室里也听见外面一声巨响,声音真大,玻璃窗被震得颤抖着,发出哗哗的响声。他被吓了一跳,在他短暂的生命历程中从来没听见过这么大的声音,比夏天的雷声还要响,简直是惊天动地。&ldo;这是什么?&rdo;紧接着又响了一声,比第一次的要小些,有些像被称作&ldo;坐地炮&rdo;的巨型爆竹的声音。街道上停的车就像凑热闹的人群,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防盗警报。他的心紧缩了一下,想出去看看,但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工作纪律所不允许的。
一个人闯了进来,脸色苍白,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看见这人的嘴唇在抖动,抖得那么厉害,像是纸片在酒精中毒者的手中一样。&ldo;爆……爆炸了。&rdo;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