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农闲,除了去瞧瞧爷奶,基本上都在各屋里躲着,也不出门。各屋里要是得了什么好的吃食,也要想着给二老送去,忙活了一年就属这时候清闲。
然儿和霞儿时不时地跟着爹爹去地里瞧瞧,查看下自家的田地,穿着张氏给做的厚厚的冬衣,上面的稀罕锦缎料子,倒是惹得村头的男男女女时不时地回头瞧着她们。加上清然出落的愈发水灵,亲事也耽搁下来,这村里邻里的,有些年轻的小伙儿还是整日地惦记着。
说也怪,自从推了小地主的亲,魏家居然一直风平浪静的,刘氏更没有再提起这茬,左不过出门在院子里碰见,不是好眼神儿地瞧着清然和霞儿,眼珠子盯着她们身上拼接的锦缎冬衣带着几分*裸的不高兴。
什么东西!整日装穷给谁看,都穿上大户人家才有的缎子料了。“瞧啥呢?快进来,外头冷。”林永山在屋里叫着,刘氏这倚着门,大敞四开的风灌进屋子凉飕飕地难受。
“吵吵啥?”刘氏蹙眉,咣当合上门,骂了句不要脸的小妖精,这才转身进了屋。
“这脾气愈发厉害了。”林永山盘腿坐在炕上,拿着他的烟袋子咂巴地抽着,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也不跟媳妇计较。
刘氏坐在炕上,狠狠地推了老大一把,气呼呼地说着:“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老三,一回来满屋子都快要穿金戴银了,你再瞧瞧咱屋!”
林永山蹙眉,将烟袋子放在一边:“你这是干啥,大冬天的自个儿屋过自个儿屋的,人家老三好容易回来,心疼闺女媳妇有啥不对?又碍着你啥事儿了!咱家吃穿用的不也挺好!”
自家媳妇真是愈发的胡闹了。好好的日子非要找出点啥事儿来,林永山朝着炕里挪了挪,不再理会胡搅蛮缠的刘氏。
“如今老三一家是越过越好了,那些个穷酸命儿的也整日在我面前碍眼,我瞧着心烦咋了?!”刘氏坐在炕沿,对老三一家子自然是恨得牙痒痒,那个张氏平日蔫声蔫语的一副纯良的模样,暗地里就会博同情,指使着两个闺女和老三,处处跟着她对着干。
分得的秋菜因为不好了。还话里话外地跟着爹娘说去,如今也愈发的敢了,以前怎么连个屁都不敢吱声。她今年还多给了些呢。
“老三屋里那日子。才好点……不是正常的?你咋就非见不得人家好?”林永山叹气,媳妇这脾气惯的,愈发的厉害。
刘氏腾地站起富态的身子,指着林永山大骂:“我还反了你了,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平白帮着外人说话!老三屋里那几个,偷着在屋里吃香喝辣,穿的妖里妖道儿的!整日觉得我亏待他们屋,咋没想着有啥好玩意也孝敬孝敬他们大嫂!也不看看那袄子,像是啥也吃不上的人穿的?我呸!整日惦记从爹娘那多整些好处,还天天哭穷。”
被刘氏搅得烦了。林永山不吭声地坐起身子,慢悠悠次蹭到炕沿,打算下地。去外屋瞧瞧,顺便去家里的田地儿看看。
刘氏见老大带着几分不耐烦,愈发的火了,伸出手,掐着腰。堵在门口,晃荡着脑袋。恶狠狠地推着林永山:“老大!你说!你是不是烦我了!现在瞧着我也不耐烦了?给你生养这么多儿女,整日操持着这个家!我都没啥怨言,你居然敢不耐烦!叫你不耐烦……叫你不耐烦!”一边说着,刘氏一边推着老大,还撒泼一般地捶打着林永山的胸膛。她这阵子容易么,心底儿那口气就一直憋着。老三那几口子老是给她找不痛快,挑战她在家里的权威地位。
“闹闹闹!还没闹够!”林永山运气儿,拉开媳妇的手,起身带着厚帽子,迈出了屋子。
才一出门,就听到屋里头嘶声力竭的嚎叫声。
“嫁到你家我可是倒了血霉了!你要出去就别给我再回来!没良心的……连你都给我脸色看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刘氏哀嚎着,坐在炕上恨不得手脚并用地发泄心底那丝丝怨气。隔着厚厚的门帘子都能听到了她满院子扯着破锣嗓子的哀嚎声。
“瞧见没?大伯母又叫唤上了。”林清霞坐在炕头,帮着张氏坐着针线活,别说姐当初想的纳鞋子的主意忒好,这手头儿上就从没断过,一双接着一双地做。隔断时间去杂货店领钱又足足拿了两吊,乐得张氏合不拢嘴,自家的小钱箱子总算是阔绰了些不那么紧吧了。
“愈发没大没小……”张氏推了霞儿一下,叫她闭嘴。刘氏自来爱闹爱耍,二老都不管,她们也不必跟着操心。这月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大伯母整日不是好作,估摸着是瞧见我和霞儿穿了锦缎拼的新冬衣,心里头念叨着……敢情他们屋吃好用好的惯了,瞧不得别人好,平日里已经够忍让的了。”林清然算了算铜板子,一股脑交给张氏。抬眼透过糊得厚厚的窗子,模糊地看着外头。
燕塘这个地方还真是四季分明,冬日格外的冷,呼呼地风吹着,增添了几许萧索之感。而今想来已经在上谷村过活了这么久,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