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豫燃沉默少许,不得不应命。
……
石阶森寒,没入地下数丈。
武库之中光线昧暗,卓少炎提一盏铜灯,不急不缓地向深处走去。
至尽头,一堵石墙,中砌一道铁栅,上挂重锁。
门外守卫见她来,立行军礼。
卓少炎将手中铜灯提得高了些,透过栅格向内照了照,在看清里面的人之后,目光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下令:“开门。”
……
铁锁被开的声音惊醒了浅睡中的顾易。
他不适地睁眼,下意识地举袖挡了挡迎面而来的光亮。
“顾大人,别来无恙。”有人走了进来,语气不疏不亲地叫了他一声。
顾易将胳膊向下挪了两寸,眯着眼看向光亮中的来人——
锃亮的将甲,修长纤硬的脖颈,女人眉眼之间蕴有不可逼退的峥嵘英气。
他看清,有些许的发愣,而后又很快恢复了如常神色,最后阖眼一扯嘴角:
“……卓将军,别来无恙。”
……
“卓将军,别来无恙。”
大理寺狱内,囚牢积水,顾易乌靴雪底浸透了脏渍,神色平和而守礼地向她道。
她站在牢房内唯一能透进光亮的墙洞前,背身不语不应。
一滴血珠自她指尖缓缓滚落,砸入牢地上肮脏的积水中。
顾易瞥见,目光顺着她的指尖向上,看见她破裂的袖口下那双因被铁条用力锁缚而已皮开肉绽的手腕。
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怜悯的神色。
然后他踱前两步:“圣意已定,顾某前来宣谕,请将军跪聆。”
她身形不改,未退未跪,仅张口问:“不问不审,大理寺和兵部便能定我的罪?”
“铁证如是,圣上以为没有必要依群臣所谏诏三司会审——即便是审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白白令将军受苦罢了。”
她漠然道:“大平自开国以来凡三百八十年,建功之武臣不问而罪,恐无先例。”
顾易答说:“那只得由将军做这先例了。”随即,他不再计较她跪与不跪、言辞恭与不恭,兀自宣道:“逐北侯、上北将军卓少疆坐里通敌军,褫夺侯爵、去职罢官、以庶籍杖毙。”
她的唇间逸出一丝冷笑。
“里通……敌军?”
顾易似乎料到她有此一问,拿出准备好的一物递上:“铁证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