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自家的信箱不够大,所以,才设立了同学会事务局这个私人信箱。独身的他,一旦出门在外,就没有人帮他接收信件,私人信箱在这方面,倒是非常便利。
秋叶拓磨整理好信件,离开了这栋位于神田的私人信箱大楼,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所住的1dk的公寓,面向目白大街,从那里可以远远地看到,位于后乐园地区的&ldo;东京巨蛋1&rdo;的圆形屋顶。
1东京巨蛋(tokyo),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一个大型室内棒球场,有白色的拱形屋顶,盖成于一九九八年,&ldo;东京巨蛋&rdo;是日本人给这个建筑物所起的爱称。
他在五楼下了电梯,回到这个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变得冷冰冰的屋子,独居生活的孤寂之感,不禁袭上心头,
他打开窗户想通通风,但是伴随着寒风,首都高速六号线川流不息的车辆排放的尾气,也呼地一下子吹了进来,味道很难闻,比没开窗更加让人难受。住在这个鬼地方,只要打开窗户,就二十四小时不得安宁,随时都能听到车流带来的噪声。
秋叶拓磨之所以选择这里,其实是看中了地理位置离大学近,上班方便。房间的窗户是双层结构,但即使两层全关上,也不能把噪声完全隔离在外。搬来的第一个月,他实在无法适应,噪声几乎要把他逼疯了,不过他又懒得再搬家,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也渐渐习惯了周围的环境。打开窗户确实很吵,但如果把两层窗户都关严,噪声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打开暖气,外面的噪声也不那么刺耳了。接着,他打开了有线电视,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立刻从电视机中传来。他赶紧调到&ldo;鸟儿大合唱&rdo;那个频道,很快就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房间仿佛瞬间变成了早春的高原。
有一次,他曾经向朋友炫耀说:即使在屋里,他也能够享受到鸟儿婉转的啼叫和小溪潺潺的水声,朋友却说:混蛋,这不过是小市民一般的自我安慰而已!对此他只能苦笑应对。
算了,不管怎么说,住习惯了的地方就是家,现在,他已经不想从这个便利的住处搬走了。
他在窗户边的书桌前坐下,将带回的信件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有十一个同学寄来了信。不知其他同学是没看到通知,还是订了其他报纸,又或是住得太远呢?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寄信人写的是&ldo;铃木宏&rdo;,而名单上并没有这个名字,也不是老师的名宇。咦,这是谁呢?地址写的是杉并区阿佐谷的一个宾馆,这就更奇怪了。
对了,说起铃木这个姓氏,班里不是有个女生叫铃木君枝吗?秋叶拓磨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女生的长相,可见她当时肯定很不起眼,这个&ldo;铃木宏&rdo;有可能是她的丈夫或者亲戚之类的吧。
他考虑到有可能是对方的恶作剧,于是拿了张纸条,写上&ldo;您是铃木君枝女士的亲戚吗?&rdo;然后决定把这张纸条,和同学会的日期及学生名单复印件一起寄出去,如果对方还想了解更多情况,一定会再联系的。
秋叶拓磨把连同自己在内的十二个人的住址,都抄在名单上,然后,给他们每人写了一封求助信,请他们把尚有联系的同学的地址告诉他,并在信里附上了名单的复印件。
他把信寄出去之后,才发现用的是旧名单。按理说应该给大家寄去毕业时的名单,但他一时疏忽搞错了,他苦笑着想,二十年过去了,我的记忆力也不行了啊。
旧名单是当年刚升上初三时所用的,所以,还包括了后来自杀的稻垣公夫和转校的长谷川美玲,不过,倒也不至于重寄一份。班里的同学,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个错误,等他们发现并指出的时候,他道个歉也就可以了。
而且,死去的稻垣公夫姑且不论,长谷川美玲也是有参加同学会的资格的。虽然当年发生了那种不祥之事,但二十年后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有意思的是,长谷川美玲本人也寄来了一封信。没错,她早把那件事忘了,一定是出于对同学的想念,她才写信来的。
秋叶拓磨在最初的名单上,只删去了稻垣公夫一人,做成一份二十九人的名单。
&ldo;对了!……&rdo;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秋叶拓磨竟然忘记了班主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班主任也是同学会的主角之一。把他落下来的话,同学会也就不完整了。
毕业时的班主任是胁坂俊一郎,他是初三第二学期中途上任的。毕业后,秋叶还和他互相寄过贺年片,但是这位老师,前几年竟然去世了。
秋叶拓磨想要邀请的班主任,其实是仁科良作老师,他在第二学期中间,突然变得行为古怪,然后就辞去了工作。就在离开学校的那天,仁科乘坐的火车发生了脱轨事故,他身受重伤,此后秋叶就失去了他的音信。
(复仇者)
复仇者在晚报上,看到同学会通知一栏纯属偶然。他知道周四的晚报上,有一个周末情报栏,那里会刊登一些博物馆的展览安排,或者寻人启事之类的内容。例如,在&ldo;战后几十年&rdo;这个标题下,登出一幅穿着军装的男人照片,并询问是否有人见过照片上的人。
如果是家人寻找失散多年的至亲骨肉,这他倒是很能理解,但是这个栏目里面,还经常有人单纯出于怀念的目的,而去寻找过去住在隔壁的某某人。在这样的内容背后,他仿佛看到一个满怀感伤的孤独老人,在呢喃地诉说着什么,这让他极为不快。他是一个专注于当下的人,报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就像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有细看,就胡乱把报纸叠起来,塞进了旧报纸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