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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ldo;能。&rdo;桃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香槟鸡尾酒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喝这种酒呢,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还是很开心。&ldo;我觉得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rdo;鲁弗斯医生对桃莉的回答很满意。他为桃莉写了推荐信,又跟自己的朋友打了招呼,还亲自开车带她过去面试。面试那天,他们开车在肯辛顿的街道上绕来绕去,鲁弗斯医生跟桃莉介绍说,战争爆发后,老人的外甥本打算离开伦敦,带着姨妈和自己一家人回乡下过太平日子,可他姨妈却死活不同意。那个老顽固‐‐你可得注意她这脾气‐‐就要在这里扎根,还威胁说外甥要是再不离开她家就打电话叫律师了。

如今,桃莉来格温多林夫人家已经有十个月了。在这十个月当中,老太太又把&ldo;黄鼠狼外甥&rdo;的故事讲了无数遍,桃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格温多林夫人喜欢念叨别人对自己不好的地方,她称自己的外甥是&ldo;黄鼠狼&rdo;,想&ldo;不顾她本人的意愿&rdo;让她搬出祖屋,但老太太坚持要留在这里,&ldo;这里有我幸福的回忆,是我和亨尼&iddot;佩妮一起长大的地方。想让我搬出去,除非我死了‐‐哼,就算我死了,他要是敢把我搬出祖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rdo;桃莉为格温多林夫人的固执感到非常震撼,毕竟,正是因为这份固执,桃莉才有机会住进这栋位于坎普顿丛林的华美大宅。

老太太住在坎普顿丛林7号,地上有三层,地下还有一层。房子的外表十分经典:白色的泥灰和整体的黑色色调对比鲜明。房子前面有一个小花园,将房子与路边的嘈杂隔开。房子内部的装饰也十分漂亮,墙上贴着威廉&iddot;莫里斯牌壁纸,大气华丽的家具上结了一层神圣的灰‐‐那是几代人才能留下的痕迹。置物架上摆满了珍贵的水晶、银器和瓷器,看上去沉甸甸的。这栋房子和怀特太太在雷灵顿的公寓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雷灵顿公寓,桃莉住的是原来的贮藏室,狭小逼仄的屋子里总有股咸牛肉炖土豆泥的味儿,挥之不散。而且,那么间屋子竟然要花掉桃莉半个星期的工资。踏进格温多林夫人家的那一刻,桃莉就下定决心,不论这份工作要付出什么代价,不论会有多辛苦,都要住进这栋房子里。

桃莉如愿以偿。房子很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格温多林夫人了。鲁弗斯医生对她的评价没错,她性子的确很古怪。此外,医生还忘了告诉她,老太太此前已经独居了三十年。三十年的孤独生活酿成了可怕的结果,来这工作的头六个月,桃莉始终觉得,老太太随时会把她送到胶水厂里做成胶水。现在,她对老太太的了解更深了些,她的脾气的确很坏,不过她就是这样的人。近来,桃莉有了新发现‐‐老太太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总是表现得淡淡的,这让桃莉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ldo;我给您念念今天的头条新闻好吗?&rdo;桃莉坐在床尾,开心地问道。

&ldo;随便你吧!&rdo;格温多林夫人虚弱地耸耸肩,两只湿润的手掌搭在肥肥的肚子上,&ldo;反正我无所谓。&rdo;

桃莉打开最新一期的《淑女报》,翻到社会板块。她清了清喉咙,用敬畏的语调朗读那些好似生活在梦境里的人们的近况。桃莉以前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世界‐‐噢,她看见了考文垂郊外华美的别墅,偶尔还能听到神父语气严肃地谈论上流社会人家定制的新物件。心情好的时候,格温多林夫人会跟桃莉讲自己的故事。以前,她经常和妹妹佩妮在皇家咖啡厅闲聊,她们还在伦敦的布鲁姆茨伯里区住过一段日子。有一个雕塑家,同时爱上了她们姐妹俩‐‐她们在他面前摆好姿势,让他创作。桃莉天马行空的脑子里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生活,因为这样的日子简直不可思议。桃莉读到今日最佳新闻和最夺人眼球新闻的时候,格温多林夫人从缎面枕头上抬起头来,假装不感兴趣,其实聚精会神地听着每一个字‐‐她总爱这样。不过,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装不了多长时间的。

&ldo;噢,亲爱的,听上去霍斯奎思勋爵和勋爵夫人不太对劲啊!&rdo;

&ldo;他们离婚了,是吗?&rdo;老太太抽了抽鼻子。

&ldo;看样子是的‐‐勋爵夫人又和那个画家出去约会了。&rdo;

&ldo;这一点儿都不稀奇。那个女人一点判断力都没有,被自己的一腔热情冲昏了头脑,跟她母亲一模一样。&rdo;说到&ldo;热情&rdo;这个词时,格温多林夫人的上唇微微噘起‐‐她说的是&ldo;任情&rdo;,噢,这发音真优雅。桃莉一人独处的时候最爱模仿她的发音了。

&ldo;你刚才说她又跟谁出去约会了?&rdo;

格温多林夫人抬头望着波尔多式屋顶上的圆形徽饰:&ldo;我敢保证,莱昂内尔&iddot;鲁弗斯介绍你过来的时候没告诉我你反应有点慢,也许我自己也不算是很聪明的女人,但我也不能容忍一个白痴。你是白痴吗,史密森小姐?&rdo;

&ldo;我希望自己不是,格温多林夫人。&rdo;

&ldo;哼,&rdo;格温多林夫人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要作最后的总结陈词了,&ldo;霍斯奎思夫人的母亲普鲁登丝&iddot;黛儿夫人是个话特别多的讨厌鬼,她老是在我们耳边唠叨女性投票权的事,大家都受不了她。亨尼&iddot;佩妮模仿她的样子可滑稽了‐‐心情好的时候,佩妮是个非常能逗乐子的人。最后,普鲁登丝夫人把大家的耐心都消磨干净了,社团里没人愿意跟她多待一分钟。做人可以自私,可以粗鲁、大胆或是邪恶,但桃乐茜你要记住,做人绝不可以无趣。过了一段时间,她突然消失了。&rdo;

&ldo;消失了?&rdo;

格温多林夫人懒洋洋又夸张地抖了抖手腕,烟灰就像魔法粉末一样纷纷撒落。&ldo;她上了一艘船,至于是去了印度、坦桑尼亚,还是新西兰,就只有上帝才知道了。&rdo;她的嘴像鳟鱼一样瘪着,像是在嚼东西,不知道是牙缝中残留的午餐还是她不为人知的那点儿智慧。最后,她狡黠地笑了笑,补充说:&ldo;那只可怜的金丝雀告诉我,她在一个叫桑给巴尔的可怕地方和一个当地人勾搭上了。&rdo;

&ldo;真的吗?&rdo;

&ldo;当然是真的。&rdo;格温多林夫人果决地吸了口烟,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作为一个三十年来从未踏出闺阁的妇道人家,她知道的还真多。《淑女报》上提到的人很少有她不认识的,而且她很喜欢干涉周围人的生活,就连凯特琳&iddot;鲁弗斯选丈夫都经过了她的首肯。凯特琳的丈夫岁数有些大,人虽然有些蠢,但是非常有钱。结婚后的凯特琳变得十分讨厌,她常常跟人抱怨婚姻是件多令人厌烦的事,一说就是好几个钟头。&ldo;桃莉,你不知道,结婚的感觉太糟了。&rdo;与此同时,她家里贴着商店里最贵的墙纸。桃莉见过她丈夫一两次,最后得出结论‐‐要过上这种精致的生活肯定有更好的法子,不一定非要嫁给一个既好赌又喜欢在客厅的窗帘后面非礼女仆,还觉得自己的做法无可厚非的老男人。

格温多林夫人不耐烦地拍拍手,示意桃莉继续往下念,桃莉立马会意。&ldo;噢‐‐有一条让人高兴的新闻,唐菲勋爵和伊娃&iddot;黑斯廷斯小姐订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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