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退烧后清醒,睁眼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混沌。她口渴想喝水,费劲支起身子,手还没够着,周启深推门进来,快步走近拦了她一把,&ldo;我来。&rdo;
赵西音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高烧余热未完全消退,骨子里的寒意阵阵外渗,人依旧难受得厉害,也没矫情拒绝,喝了水,说:&ldo;谢谢。&rdo;
周启深也不说话,等她缓过这波难受,才问:&ldo;是不是想去看赵老师?&rdo;
赵西音眼皮都烧出了三道褶,眸子晶莹似水,跟林中小鹿似的望着他。周启深笑了下,说:&ldo;走吧,去看爸爸。&rdo;
赵文春也醒了,医生刚给他量完体温,加了药。周启深没跟着进去,带上门,把空间留给父女俩。他守在门口,背靠墙壁,身体微微下垮。折腾了一天,身体疲惫不已,头疼下午就犯了,强撑着没敢休息。周启深估摸着时间,去护士站要了一盒布洛芬。
小护士说:&ldo;给你倒杯水吧。&rdo;
周启深低着头,熟练拆开包装和铝膜,抠了两颗就往嘴里塞。干嚼两下就这么吞了下去。
小护士喊都没来得及,&ldo;哎!你吃药不喝水的啊?容易伤食道呢。&rdo;
周启深习以为常了,吃得多,也就没那么多讲究。&ldo;没事,谢谢。&rdo;
转个身,就看见赵西音站在不远处。
周启深愣了下,&ldo;这么快就出来了?&rdo;
赵西音嗯了声,&ldo;就看看他。&rdo;
周启深快步走过去,手臂抬了抬,虚虚护着的姿势,&ldo;别站外头过风,烧还没完全退,去休息。&rdo;
到了病房,他又接了个电话,等再进来时,桌面上多了半杯温水。赵西音指了指,嗓子还是嘶哑的,&ldo;你把水喝了。&rdo;
周启深站着没动,没当回事。
赵西音声音一提高,哑得更加厉害,&ldo;吃完药不喝水,这习惯你改不了了是吗?&rdo;
姑娘生气了。
周启深还挺回味。
他这恶习确实从小就有,就他那样的家庭,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这些温情自然的生活之道了。周伯宁从不管他,酗酒要命,赌博成瘾。周启深小时候身体并不好,营养不良,经常生病。他妈舍家出走后,再没人对他嘘寒问暖。那年出水痘,在家里烧得都快死了,还是邻居给发现的,慌慌忙忙把人送去卫生所。
周伯宁怪他费钱,吊了半天水,胡乱买了些药就拎人回了家。
童年没死,是命大。周启深一直这么觉得。
后来功成名就,有些习惯也养成了,吃药随随便便,嚼糖似的干吞活咽。结了婚,赵西音就是一弯清泉水,冬暖夏凉,脉脉温柔。周启深从骨子里贪恋她,非容颜,非品性。不过是倦鸟归巢人返家,日暮轮回月升空,是他寂寥人生里稀缺的星火与慰藉。
周启深顺从地喝完半杯水,赵西音才坐在床边,神情漂游不在状态。